良久,一样物件被从城楼上吊下来。
那是一具棺椁。
目光触及此, 司南弦的瞳孔微缩, 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那棺椁里长眠的正是为北齐戎马大半生的老将军关衡。他的尸身被人收拾的很干净, 双眸也已经被合上,除了脖颈上那骇人的血口, 几乎会让人以为他只是进入了梦乡。
关衡是拔剑自刎的, 当时他见城门已破, 大势已去, 明白自己为将守城不利便想着要以死谢罪。夏亦峥看见时已无法阻止, 只来得及接住他已经倒下去的身躯,再想让人叫大夫时人已经咽气了。
夏亦峥一向敬重这个如同自己父辈一般的老将,虽说立场不同却也为他的死而感到痛心和惋惜。他明白这人的一身傲骨, 也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为人所俘,他能做的就是给予他最后的体面。
他命人替老将军处理好了面上的血污, 又着人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戎衣,再替他合上无法瞑目的双眼, 最后亲自擦干净了他一直带着的佩剑,放进棺椁随他入土。
若是司南弦不问, 他也会好好安葬关老将军,既然这人问起了, 那想来关老将军也是想要重归故里的。让他回到北齐也是他最好的归宿。
司南弦在棺椁前静默了很久才让人合上棺木,将棺材抬走, 走之前又抬头看了夏亦峥一眼,那一眼中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夏亦峥并没有去解释,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误会也好相信也罢,他并不在意。
一日之间连丢两座城池,若是司南弦知晓汉口也已失守,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司南弦暂且退兵,亲自扶灵送关老将军回王都安葬,既是为了彰显对于国有功的将领的尊敬,也是为了暂缓连败而导致的士气低落。
将守军留下,命赵龙守城,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夏亦峥便带了一小队亲兵去寻林初淮。
六七日未见长昀着实是让他想得紧。
夏亦峥最初先去了裕阳城,听大哥说长昀在汉口这才又调转马头飞奔而来。
他到时林初淮正在喝梁御泽开给他的最后一副药。
他本是喜上眉梢地冲进主屋,却没想到看见这人竟是正在用药。
夏亦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端起他刚刚放在桌上的碗。
林初淮一时不查被他吓了一跳,然后便是惊喜的道,“你回来了。”
夏亦峥没有回答而是将碗送到鼻子底下细细地嗅了嗅,好似在分辨着什么。
一股又浓又苦涩的药味直冲天灵盖,长昀确实是在服药。
林初淮看见他的动作后接过碗又放在了桌上,“闻它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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