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屏住呼吸, 心跳因紧张和激动而渐次加快,几乎冲破胸膛, “一封信?”她声音颤抖着问。
“他说如果……你妈还不同意和好,他就每个星期都给她写信,就像当年……追她时一样。”
“我爸爸……我爸爸……”林幽的泪水突然肆虐而出,她突然放声哭泣, 语不成声地重复着不和逻辑的话,“我没有……我爸爸他想和好的……不是我……”
她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一天的画面。
那天,她和妈妈开开心心地来到城郊的度假村。爸爸也来了,是被她找了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哄来的。她故意设计两人的偶遇,然后在他们明显不自在的相处中找了个由头匆匆离开。那天她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心里还在不由地窃喜,车上有她事先准备好的鲜花,还有那把爸爸曾常常拨弄的木吉他。一切都那么完美,她相信爸爸妈妈一定会和好如初……
然而,她没有等到好消息,却等来了父母双亡的噩耗。
那一天无比漫长,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被警察带去现场辨认死者,距离很远她就看到那辆撞到变形的车。林幽耳中“嗡”地一声,脚下踉跄险些摔倒,警察搀扶着她慢慢靠近,血腥味渐渐浓烈,警察告诉她,远远地看看死者穿的衣服就可以,不用走近。
可林幽却执意要去,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转瞬之间就变了模样……
她近乎疯狂地乞求,她要确认,她不相信,那里躺着的人不可能是她的爸爸妈妈。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她终于又走近了一些,她看清楚了。她的爸爸,她的妈妈……他们都躺在那里,浑身血污……
她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没了阳光,没了鸟语,只有数不尽的负罪和后悔。
她几乎每天都在回忆和追悔,如果不是她的自作聪明,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他们不和好又怎样?即便分开了,她依然拥有他们,他们会好好活着,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变得越来越好……
可他们不在了,不会再看着她长大,她也不会越来越好,她只能……慢慢蹉跎岁月,如背阴处不起眼的石子一般,了却余生。
隔了好久,林幽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将保温桶里的白粥倒出来一些。外公有些累了,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呼吸急促,仿佛不敢有一丝停歇。
林幽将外公的氧气罩暂时摘下来,然后端着碗坐在床边,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凑到外公嘴边,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外公,张嘴,啊——”
外公浅浅地笑了笑,顺从地张开嘴吃了一口,他眉头蹙紧,艰难地咽下,林幽再递来第二勺时他便不再张嘴了。
“不吃了吗?”林幽放下勺子,故作为难地说,“外公现在的饭量比小婴儿还小。”
外公闭着眼笑,没有力气再说话。林幽无声地叹息,拿纸巾帮他把嘴擦拭干净,然后重新给他戴上氧气罩,“睡一会儿吧。”她说,接着她起身走到床尾将病床摇下,外公始终闭着眼睛,面上神情淡然而平和。
第二天林幽正用温水帮外公擦脸,姨妈就带着早餐过来了,“还没开始输液?”姨妈将早餐放在桌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