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廷希见他只掉了几颗泪,没哭出声,问了几句,管不了也就不管了。
教室里学生越来越多,稀疏的读书声随之琅琅。后来班里最爱迟到的同学都到了,顾景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课桌上摆着翻开半面的物理试卷,试卷上压着未曾打开的笔盒,沈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沈齐不在,周围再吵,在顾景这里也是安静的。
他不喜欢安静。自从认识沈齐以后,他就不喜欢一个人了。
比起羞耻感,他更在意的是被沈齐讨厌。他不想被讨厌,他不能被讨厌,一定不能。
课代表让交作业,这一般都是每个小组从后向前传。庄廷希等了一会儿,却等不见身后有人递东西过来,回头一看,后排俩人都不在。
沈齐上厕所了他知道,但顾景刚刚不还在这儿的吗,人呢?
“哎,”他问再后一排的人,“顾景呢?”
后排同学把整理好的作业递给他:“刚出去,看方向估计是去厕所了。”
*
从昨夜一直到现在,沈齐睁眼闭眼都是那个场景。
他并非无知的少年,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可梦里那个人为什么会是顾景?
梦境和现实快分不清了。
昨晚顾景确确实实发出了那样的喘息,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他眼里甚至含着泪。还有不知为何红透的脸颊与眼尾,都在沈齐脑海中挥之不去。
清晨厕所里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刚好可以掩盖一切罪证。至少他觉得那是。
无缘无故臆想自己单纯的朋友,在梦境里可以原谅,可现在他还清醒着。
最可怕的是清醒着……
他努力控制声音和心跳,等到自己和周围都静下来才推开隔间的门出去,然而顾景正站在外面。
有种被抓包的羞赧,沈齐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顾景见他倒退,更觉得被讨厌了,刚止住的泪又滚落下来。
沈齐从未见过谁哭起来是这样的,毫无预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脸还一点儿不崩,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你落泪。可怜又无辜,看上去比谁都好欺负。
“你怎么——”
一句未完,顾景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慌乱之中,沈齐又退了数步,顾景过来时撞得门影晃动,几下之后,门最终合上。
抱了却又不说话,沈齐腰被圈得紧紧的,不敢推开也不敢回应,他悬空着手臂,因为某些原因更不敢用手去碰对方。
能走到这里,顾景已经耗尽了勇气。少时遇到问题,他习惯询问沈齐,随着年岁增长,他的问题开始关于沈齐,他就刻意逃避。
门外忽然响起哗哗的水声,似乎有人在洗手,不过很快声音就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