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怕很多。
没有人会毫无芥蒂地和一个满手是伤疤的人交往的,何况是几乎陌生的人,我不想封樾的同事们对他有什么看法。
我走上前抱住他。
很多时候拥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封樾也抬手圈住了我。
他拿下巴尖在我头顶轻轻碰了碰。
“等会儿和我一起下去吃晚饭。”
我在他肩膀上摆了摆头。
“听话。”他又说。
(一百三十三)
我换了一件长袖的T恤。
我本来没想到要带长袖的衣服,是封樾说山里气温偏低。于是我才随手拿了一件走,没想到正好能有用。
我换衣服的时候封樾在洗澡,等他洗完出来,我坐在飘窗上。
夏天黑得很晚,现在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景色。
我知道封樾朝我这里走,但我没有回头。
他从后圈住我,带着水汽的温热手掌拨着我的袖口往上。
“早就没感觉了。”我说。
封樾的手指揉按着我的伤疤,我微微偏着头,看他垂眸认真地注视着我的手臂。
我抬了一点身子去吻他,我们轻柔地吮着彼此的唇,谁也没有闭眼。
我很多次很近地看过封樾的眼睛,但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我趴在床边,侧过脸俯在一边,看他的睫毛、眼睛、鼻梁和嘴唇,偶尔才敢伸手碰一碰。
封樾的眼睛很深很亮,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浑身血液都停止了,一半是因为胆怯,另一半是察觉自卑的爱,你注视着他的时候,又很难克制自己不去回避。
我现在能大胆地看他眼睛了。
封樾见我笑了,松开我,说:“跟我去吃饭。”
“您愿意我穿这件衣服吗?”
封樾顿了顿,说:“我会等你。”
(一百三十四)
我从前从来不会害怕别人的看法,真的很少很少。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做决定时义无反顾,承担后果也要大大方方。
但我现在怕了,因为我身边还有封樾。
一张大圆桌,所有人都入座了,就等着我们。
封樾一直牵着我的手,进门之后大家愣了一瞬,便有人带头起了哄。
我偏头看到封樾笑得很开心,这种笑在他身上很少见。
于是我的手掌缓缓舒展。
我挨着他坐下来,看他一上桌便举了杯,说麻烦大家等了。
我不知道封樾尚且通晓世故人情。
桌上的人其实也有些吃惊,我看出来了,我身边这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男生就小心翼翼地拿杯子放杯子,当他发现我有在看他,想要和我说什么时,话到嘴边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