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俞汉广重蹈当年他和前妻的覆辙。
总有鸡汤说爱是势均力敌,这话其实不对。
爱是不甘、燃烧、自我感动,爱是单向度付出。燃烧殆尽,便再难寻得。
然后呢?日子过成绕做一团的乱麻,曾经的爱侣在柴米油盐中相看两厌。
绝大多数爱情,可以经得起幽幽暗暗中的反复追问,却无法承受平平淡淡的本真。
而只有坚定的陪伴才是势均力敌,才能支撑往后每一天的平淡如水——这是他在第二段婚姻中的宝贵经验。
眼前这个深陷爱河却笨嘴拙舌的男孩……
可他又是儿子喜欢的人……
见卫波望着自己哑口无言,他转而道:“小卫,我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流传过一首爱情诗,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人,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你如果爱上橡树,就必须做它身旁的木棉(1)。”
“你要想好。”俞乔目光剐过卫波的脸,加重了语气。
“小卫,给自己留点时间想一想,你要想好。”
*
俞汉广睁眼时天光已亮,麻雀在病房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
窗帘拉得潦草,透了个小缝隙;窗外蓦地涌进一束光,打在自己过敏红痕已渐渐淡去的手臂。
被丁达尔现象唤醒了眼珠后,俞汉广还没来得及回想自己昨夜何时睡过去,又为什么反常地一夜无梦,一股热意便传到了他的大脑。
——卫波闷头趴在自己腰际的被子上,肩颈随呼吸起伏,像块成精的望夫石。手还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腕骨,食指留在智能手表的表盘上。
俞汉广往上靠,病号服和床单摩擦出细微的声音,又试着挪了挪手腕。
想来是累坏了,望夫石没反应,仍然睡得熟。
俞汉广含着笑,悄无声息地把手抽了出来,给供应链组和孟艾发了几条信息询问硬件进展。光速处理完工作后,又要去轻抚卫波红红的耳朵尖。
“……还难受吗?”
俞汉广光顾着花痴,没注意到卫波已然在动静中醒来,眼睛里残存着几根血丝。
“嘘——”他手腕在空中转了一圈,迅速改道,食指竖在卫波双唇间,“看!”
今日太阳难得赏脸,浮尘在连绵数日的阴雨中沉寂了太久,此刻让屋内唯一一束光解除了封印,兴奋地在空气里舞蹈。
细细小小,却流光溢彩。
晴明好看,雨后的晴明更好看;爱人浪漫,濡沫的爱人更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