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汉广试着避过狂潮,在风暴中心躲一躲,但那里反而透着不加掩饰的攻势。
他的身体随之被劈开,只得无力地靠上卫波的胸膛。
不知何时,他又发现自己坐上了条晃晃悠悠的小海船,没有终点,没有到达,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潮汐。
小船在潮汐中缠裹,然后是新一轮启航。
浪头拍得他喘不过气,他耸动着,从眼前这人的唇里,攫取宝贵的呼吸。
可呼吸哪里够,他恨不得连同那呢喃与低语一并要来;连同那发烫的耳根、颤动的眼睑和缠覆的小臂一并要来。
船舷吱呀着再次剧烈摇晃,撞进了一轮比以往都猛烈的巨浪中。四周海雾霎时变浓,他虽然手脚发软,还是用尽最后力气拨开浓霾,像是要去捕住某个海妖馈赠的珍宝。
那珍宝被不知休止的海水搓揉,被不懂留情的礁石击撞,却仍在风暴眼中,露出微弱而晶莹的光。
……
俞汉广身子一轻,猛地打了个颤,喟叹在喉间融化,逸出满足。
叹息声如海妖咒语,巨浪潮汐随之消弭。大海已经在很远很远的后面了,小船翩然前行。
船影之上,月亮重新在天际露头——
那里有众所周知的圆满,也有不为人知的暗面。
二人面颊仍是相触,一丝绵甜钻进了卫波的鼻子。他眼底的琥珀像漾在水中一般颤动,喑哑问道:“黄酒?”
“……忘言……”
俞汉广笑着在他沁出汗的鼻尖刮了下,哼出支离破碎的音节。
忘言。
问余何适,廓尔忘言。
睡过去之前,他又想起了这句偈子。
后半句是,华枝春满,天心月圆(1)。
……
俞汉广的眼睛被阳光刺得转了好几圈,还是没舍得睁开。
“卧儿卧?”他昏昏沉沉喊道,一时又觉得冷,便把被子往肩头上拉了拉,手臂还习惯性地伸到床边,划拉着去找衣服和手机。
机器人没答话,手指扑了空,皮肤上的触感凉凉滑滑。
一系列反常情况像组电池,总算给他停摆的大脑供上了电。
他猛地翻身坐起,还没来得及回忆昨夜月黑风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大床正对的镜中,出现了一个头发乱似鸡窝的人。
这位一|丝|不|挂的鸡窝兄,正在一丝不苟地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