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吟被蒙住眼睛,自然就看不见晏归之双眸之中火焰的变化,从起初的狂傲肆虐到气焰渐消,再到声势微弱,直至最后的狗急跳墙,殊死一搏。
这场激烈的争斗不亚于驯服帝灵剑的困难,甚至比帝灵剑更加凶险万分,然而这是一场无声的压制与被压制,即便是晏归之数次坚守不住,却未动分毫,也未出半声,仿若魂魄出窍。
晏归之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将她裹成一个雪人,她那一双眼睛,终于能合上了,合上再抬起,眼眶之中的火焰完全消失,露出分分明明的眼珠眼白,只是尚有余温,一双瞳仁还是那种被火焰烧灼的炙热的红。
晏归之轻轻柔柔的唤一声:“风吟。”
苏风吟身子一颤,她抿了抿唇角,将晏归之的手掌缓缓拉下来,看着她带笑的面容,这动作有些像百姓家蒙住孩子眼睛,忽又打开那般,逗弄孩子的模样,只是现在对她来说,挪动这双手掌,是从黑暗到光芒,是迎接无限的欣意,是再一次看见这双缠绕在她无数爱梦之中的缱绻秋波的喜极。
苏风吟是真的喜极而泣了,她手指轻轻触碰晏归之的眼角,她,或者是说盂山上下的每个人都十分痛心晏归之失了双眸,但是她们从不显现这痛楚,也不在她面前提及这双眸之事,因着晏归之已然没了双目,又怎能再让她承受他们的痛苦。
可她真的好难过。
若是换做往常,晏归之便柔声安慰她了,然而此刻她实在是做不了,一场与神器的较量耗光了她所有的灵力,她身子往前一倾,精疲力尽的倒在苏风吟身上,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过了一日了,苏风吟坐在她床畔,衣衫已是换过了的,身上的血迹自然已经擦拭干净了。
晏归之抹了抹嘴角,口中尚残留了几分血腥味。苏风吟问道:“你身体如何?”
“判官眼已认主,灵力恢复了些。”晏归之顿了半晌,问道:“风吟,爹他的伤口如何?”
苏风吟扶她坐起,道:“只是皮肉伤,有娘亲陪着他悉心照料,他甭提多高兴了。”
“二姐呢?”
苏风吟轻叹了一声,说道:“医师正为她治疗,又有桑娆保驾护航,二姐吉人自有天相,这一关必然
能克服的。”
晏归之又问:“半妖可曾有过什么动静?”
“退回封魔岭便龟缩着不出来了,我想舜尤必然见你与判官眼不合,在战场之上对你诸多挑衅,挑起你的戾气,让你迷失心智,而后退兵,只待你完全丧失理智,只顾杀戮,好在封魔岭内看一出自家人打自家人的好戏,可惜,他失算了,他小瞧了你。”
“是他小瞧了你。”晏归之嘴角一勾,嘴唇还有些泛白,这般柔弱清雅的美,真叫苏风吟毫无抵抗力,想把她压倒在床上。
这般想,便真这般做了。
晏归之手撑着床沿,身子后仰,食指抵住了苏风吟凑到跟前的唇瓣,她笑意融融,道:“我们来说说你不顾安危直视判官眼的事。”
事情已过去了,苏风吟便没了视死如归的决然硬气,心底还是有几分虚的,她道:“你自己守不住心,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