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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李飞烟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低头看跪在地上收拾行李的祁一安。 “还要继续找她吗?”

祁一安手上动作片刻不停,干脆地说,“不找了。”

“陪我去度个假吧,好不好?”祁一安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望向她。

“好啊,想去哪儿?”李飞烟挑了挑眉。哦?她终于想通了吗?

“J群岛。”

飞机盘旋准备降落的时候,祁一安透过窗看,小岛的小半个轮廓即可尽收眼底。底下依旧是蓝绿色的透明海水和蛋黄色沙滩。

“我们要到了哦。”

她目光转回机舱内,没有那个人伸手揉她的头发。她淡淡地回应李飞烟,“嗯。”

踏出机舱,扑面而来的暖湿海风和满目绿色的岛生阔叶树木一如当年,时间好像在世界的这个角落停滞了。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岛上时间悠闲漫长。路上没有什么车,祁一安沿着沿海公路慢慢开,看看沿海滩涂和草地田野。天地间,色彩鲜艳明朗,祁一安忍不住想起她…长发微卷,蓝色的墨镜,白皙面容…红唇…像晃动的影片。

以至于这几年的时光显得那么不真实。

李飞烟全程话不多,在墨镜底下默默观察祁一安的状态。她在想什么。

“下车吧”,祁一安帮她开了车门,“岛上有名的海角白崖应该是从这里走着过去。”

她们现在是位于一个平原草甸地带。举目望去,蓝天白云下,是广阔的草场,其中低矮的灌木与稍高的树木相隔,大地平缓起伏,不同层次的绿色交迭,点缀着一些白色的野花和发旧变白的木围栏。目之所及没有人类出没。

远处有稀疏一两座红顶小屋,近处只有在公路旁立着一小座退了色的电话亭,一个同样发旧泛白的木质小路标,一个似乎是刚漆过的鲜红小邮筒。

“任哥也和我们一起去走走吗?”祁一安问后车的李飞烟贴身保镖。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李飞烟转头交代,“我们自己逛一逛。”

“是。”

公路边分出一条小路,地图上指引说要沿着小路走,过一座小桥。过桥之后便看见弯弯河水在茫茫绿原上蜿蜒流转,河流窄小清浅,兜兜转转,大体还是流向大海的方向。暂时还见不到海,她们挑了一条步道,沿着水流悠悠向前走。

祁一安走在前面, 李飞烟在后面跟着。“这里你以前来过?”

“是啊,小时候来过,还挺喜欢的。”祁一安暗暗垂眸。

通向海洋的路上,原野起伏,像是女人呼吸着的胴体。路上的树木与白云都顺着海风被吹斜了。原野上蜿蜒平缓的水流边有水草和水鸟,远处有缓慢右移的黑白牛羊群,原上的鸟群时不时被牧羊犬惊起,呼得盘旋一阵又渐落平复,像一阵阵波浪。

天地间只有两个人。

两人没有说话,不疾不徐地慢慢走,听着海洋的声音越来越近。再向前走了一段,到了崖边草场的尽头围栏处,对面的延连白崖可以已经一览无余。景色灵秀而壮美,一如当年。

到了最好的观景点,祁一安停下脚步,看着白崖默默不语。秦若水离开后,她愈发寡言少语。汹涌奔腾的海浪在这里冲进海湾,仿佛销声匿迹,发不出声音。正似莎士比亚在《麦克白》里说,人的一生,“It is a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全无意义。)

那时她想,她大概是爱她的。祁一安想。

李飞烟默默看着眼前悬崖边的背影。海鸟在崖边起伏。

“那不是梦,对吧。”祁一安终于开口了。

秦若水的出院只是暂时的。被鉴定为脑死亡昏迷了这么多年还能醒过来,她的情况特殊,因此定期需要回医院复检。

“不是真的”秦若水怔怔地重复医生的话,“不是真的…”

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瞪大了眼抬头望着医生,神情愤怒却又带了一点奇怪的笑容,“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秦若水觉得那些仿佛因她昏迷而想不起来的东西,虽然无比模糊,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这么多年的经历,怎么可能有假。

年轻的实习医生吓了一跳,抿唇紧张得看着秦若水。可她似乎突然歇斯底里了起来,伸手扯住实习医生的领子,大声嘶喊质问,“发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你在逗我吗!你们这样很有意思吗!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秦小姐…你松开手,咱们…”秦若水的声音嘶哑地吓人,神色也怪异可怖,那只手虽然羸弱,但出奇用力,苍白而颤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实习医生神色慌张地望向门口希望有人能进来帮忙。

李绯烟听见呼叫声紧急赶来,“出什么事了?”

“李医生,您可算来了。刚才我请秦女士聊聊她的记忆,告诉她那些幻觉都不是真的,可秦女士不知怎么了就情绪非常激动…”

李绯烟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人,若有所思。

秦若水恍惚间突然感到有东西在扯她的衣服,回头见到是秦星阑伸手勾住了她的衣袖,年轻女孩的眼睛透明而哀伤,好像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的,丝毫想不起来的人。心顿时软了下来,化成一股暖流。她慢慢松开了手,头低垂了片刻,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李医生小张医生对不起…我刚才不知怎么了…”

刚才她说了什么?秦若水低头看着慢慢恢复血色的手怎么可能不是真的这句话,她是在指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