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旗第一反应是闻海喝多了,但又发现这人神色平静,淡漠的表情中丝毫的怨恨和悲伤都寻觅不到,完全就是在给自己讲睡前故事,不禁顺着他的话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体侧了。”闻海把空啤酒罐扔进了垃圾桶,“体测完我伤口全裂开了,浑身都是血,跑完一千米就直接上了救护车,那会儿又疼又累昏了过去,醒来我爸告诉我体测过了,擦着及格线过的,我妈还是在哭,嗯,你哥也在……一开始他还帮我爸的腔骂我,等病房里只剩我俩了他哭得特别惨,把我和换药的护士都吓住了,我那会儿拍了照片,你以后能用这个嘲笑他。”
柏云旗:“……”
您都落魄成那模样了还不忘埋汰柏桐安,心也是真大啊。
“我和我父母的关系就是从那件事之后彻底恶化的,他们有他们必须要做一件事的理由,我也有我的,没谁是错的,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没有对错是非,只有你接不接受。”闻海说,“后来在我没有那么幼稚时才想明白,有些事我不是非做不可,我只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契机,让一切可以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好像这样我就不用因此承担任何责任,比如我像你这么大时候所有的离经叛道,其实我明知有更好的手段可以让那些事更为温和地解决,但我还是选择了把它变成了一根导火索,伤人伤己,很不负责,而且很懦弱。”
柏云旗突然明白了闻海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些,四肢百骸先是闪过一阵刺骨的寒意,冷得他浑身发抖,而后又像是冰天雪地里被打包扔进了温泉水,手足无措是真的,近乎发烫的暖意却也是真的。
“我……”
闻海抬手下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温声道:“你不用告诉我任何事,我也不想知道,用自己的秘密去换取别人的亲密和信任,是一个既没有价值也没有自尊的行为。”他停顿了几秒,“当然,如果你真的足够信任我,并且真的想找个人分享,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想说吗,如果不是为了讨好我或者像我解释什么,你现在想告诉我那件事吗?”
柏云旗垂头看着地板,缓缓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以后无论想做什么事,你首先要不带任何歧视或者偏袒地问自己,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是真的想去做它,还只是在去逃避其他的事。”闻海抬手摸了下柏云旗的脑袋,“总说你还小,其实也不小了,小错可以犯,弯路别再走了,以后自己好好掂量着,别因为以前那些破事耽误自己。”
说着他放下第三个啤酒罐,伸长胳膊去拿第四罐时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电视遥控器。电视启动三秒,落地音响爆发出声嘶力竭地吼声:“好!射门!射门!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