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柔稍稍冷静,车山雪才把那妄图抓住她的行尸仅剩的残肢隔空提起来,略微一打量,叹息摇头。
“麻雀。”
很明显是一个麻雀刺客的尸体。
稍稍有些喟叹,车山雪在指尖点燃一簇火焰,烧掉这残肢,滚滚黑烟源源不断冒出,却没有随风飘走,而是停留在原地,汇聚成一个削瘦男子的上半身。
这个被强行召来的鬼魂见到车山雪就想逃跑,而车山雪直接从宫柔怀中抽出一张定鬼符,啪的贴在他胸口。
鬼魂被定住,黑烟似的虚无身躯动弹不得。
车山雪这才仔细打量这个死去的麻雀刺客,并饶有兴致地问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死在这里有没有恨过虞操行?”
麻雀刺客恨不恨虞操行放在一边,从他的眼神来看,至少他是非常恨车山雪的。不过车山雪每每出现在朝堂上,都被人用这种目光盯习惯了,一点也不在意。
“之前我就想,这么重要一个地方,虞操行应该安排几个守阵人的,”他慢慢道,“然而上次来到时却没有感到半点活人气息,时间又不够,没能仔细探查……嗯,我想你并非自愿被炼成守阵行尸的吧?”
见到麻雀刺客咬牙切齿的神色,车山雪点点头。
“我那表兄在歪门邪道上已经走得太远,搞鼓出不少小玩意儿,像这种有神智却还必须服从命令的行尸真是从未见过,”车山雪摸着下巴打量,他比宫柔强大无数倍的灵觉甚至能让他看到鬼魂魂灵上一闪而过的符文,“这个禁制挺精妙,面对强敌时不用遵循命令,面对弱小之人却无论愿不愿意也必须出手,更有麻雀的隐匿之术配合,这样一来,在强敌面前能能躲起来不让找到,在弱小面前则可以用嗜杀威慑,真是非常方便便宜……”
可惜车山雪离开之前,已经从苦工鬼魂口中晓得了那个“神出鬼没的监工”,再加上虞操行会信任的人又不多,略一猜测,便想到了关键,这次过来专门带上了宫柔。
“老实回答,或者我动手搜魂,你可以二选一,”验证了猜测的车山雪不再关注这种炼制行尸的技术问题,道,“人牙黑市我一向有暗中关注,里面人口的流进流出全部记录在册,而死在此地的苦工数目巨大,如果通过人牙之手,来去的漏洞绝不可能瞒过去。”
顿了顿,他问:“他们从哪里来,家籍何方?”
“你想安魂?”死去的麻雀刺客嘶嘶低笑,“那你就打错注意了,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苦工,他们是——”
麻雀刺客恶意地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人牲!”
***
鸿京,大内。
东宫之中人烟萧条,好多天不曾见过宫人来往,十岁的大衍太子车元文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左右望了望,没见到四周有人走动。
这说明他记下的时刻是对的,车元文连忙将窗户合上,拿起塌上准备好的包袱,弯着腰,从另外一个窗户里翻了出去。
车元文落地的声音不会比一只猫更大,他贴着墙根,躲过一队队按照路线巡逻的禁军,或者说躲过一队队已经投向虞贼,曾经的禁军们,溜进了一处偏院。
偏院里有一口水池,已经干涸了,淤泥结块,中央的假石山张牙舞爪,靠右侧有一条密道。
在心中默念三皇叔爷爷曾经告诉过他的秘密,短胳膊短腿的大衍太子跳进比他还深的水池里,果然在假石山右边找到一个只有小孩才能钻进去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