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膀有些垮下来,看上去年纪不大但烦恼挺多的样子。
闻欣不像其他人觉得小孩子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每个年龄都有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情。
她想想说:“你会跳健美操吗?”
赵美云平常连走路迈小步子都觉得喘得厉害,说:“我看人家跳过。”
她哪里跳得起来,在学校走路都有男生笑话说“地在震”。
闻欣自己也是半吊子,会的操就那么两套,但运动这种东西又不用多花里胡哨,讲究的是实用就行。
她索性说:“那我们就随便动动,正好我最近腰酸胳膊疼的。”
赵美云眼睛一亮道:“我放寒假开始吗?”
她没办法一个人玩,连上厕所都得跟好朋友手牵手。
闻欣还没怎么想好,沉吟片刻道:“可以啊,不过你早上起得来吗?”
东浦的冬天只能说不冷,但那也是出太阳以后的事情。
早上十有八九风还挺大的,赵美云以往放假都是睡到自然醒起来看电视,一咬牙说:“我可以的。”
闻欣的时间用在挣钱上要紧,掰着手指头也不知道计算着什么,最后决定说:“那就七点开始,九点结束。”
这样不耽误她干活。
赵美云微微点头,感受着自己脸上的肉动的幅度说:“我会努力的。”
闻欣重拾起跳健美操的快乐,晚上回家就开始练习。
虞万支今天结束得早,进门就看到她双手不协调地动来动去,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闻欣练得太入迷,以至于都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说:“练一下健美操。”
健美操这三个字已经是很久没有从她的嘴里出现过,虞万支乍回想起来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道:“怎么想起来练这个?”
闻欣当时学的时候就挺喜欢的,可惜忙也是真的忙,过那一阵子就只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现在颇有些兴奋道:“我要给美云做老师!”
她聊得来的几个人虞万支都有印象,虽然也不明白她跟个初中生怎么还有话讲,但不妨碍他第一时间的担心说:“会不会很累?”
闻欣在服装厂上班的时候,赶工期间一天踩过十四五个小时缝纫机,大概是落下毛病,即使现在的工作不用一直坐着,偶尔也叫人觉得疲惫。
她道:“跳的时候挺开心的。”
虞万支能分辨她的真实情绪,也就不再多问,看她冬日里额头一层薄汗说:“记得跳的时候多穿两件。”
别回头风一吹把身体弄坏,那真是得不偿失。
闻欣心想都出汗的人哪能穿那么多,不过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手背在下巴处一抹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又晃着他的手撒娇说:“你什么时候才忙完啊?”
虞万支知道她并非是想要太多陪伴,只是怕自己操劳太过。
他诚然是拼命三郎没有错,但知道百年好合的前提是大家都有命在,因此做事情上也得掌握分寸,盯着墙上的挂历说:“还有一个礼拜轴承厂就停工。”
今年的车票好像更难买,打工的人们只得把回家的时间往前提,工业区的厂们都靠外来人员,只有他这个车间主任在也支应不起来。
倒叫他有时间全心全意管加工坊,只怕能轻松许多。
闻欣心想还挺巧的,说:“美云也是下礼拜放假。”
虞万支心里一咯噔,谨慎道:“不会要叫我去跳吧?”
说真的,他只见过女生在跳,公园里大街上可没几个男的做这事。
闻欣压根没想过,推他一下说:“你会吓到美云的。”
本来就是在别人面前先自卑的个性,从同学身边路过都得把脚步放缓,在并不熟悉的男人面前哪有动起来的勇气。
虞万支心里松口气,又有些无奈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诚然他是长得孔武有力,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惹的样子,但也称不上坏人吧。
闻欣一身汗,看他也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心想大家相互不嫌弃,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说:“不会啊,我很喜欢。”
她歪着脑袋,一双眼睛锃亮,嘴角微微上扬。
虞万支接下去的话全忘记,捏着她脸颊的软肉说:“看来我是难得早回来一天,也不用好好睡了。”
这话说的,闻欣别开脑袋说:“那算了。”
算什么算,虞万支本来就是不知道累字怎么写的人,用力托着她说:“行,洗澡去。”
要是夏天还能胡闹,冬天里是丝毫在洗手间乱来的行为都不能有,两个人各自洗完澡就规规矩矩钻进被窝里,只有棉被下的手脚肆无忌惮。
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却一点都不叫人察觉到寒意,闻欣浑身都在冒热气,连掌心都在发烫,最后只能娇娇地说:“我要睡觉了。”
真是开始是她,结束也是她,虞万支只能轻轻地咬她一口,留下浅浅的印记,心想反正是衣服挡住的地方,平躺着调整呼吸说:“行,睡吧。”
闻欣往他怀里钻,很快闭上眼,那点旖旎渐渐消散,留给新一天的又是活力满满。
她不是天天喊累的人,但下班后确实很难提起力气,却唯独在跳健美操这件事上精力充沛,有些不知疲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