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时候没什么,结果听他说,便要羞红了脸。
这算个什么事情哦。
沈怀楠就看她,有心想要承诺一句他一定不会让她后悔,又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没意思,她后不后悔,是看自己怎么做,不是看自己怎么说。
于是就不说。他不说话,折邵衣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折邵衣先低下头——果然,女子再大胆,也敌不过男人的厚脸皮!
沈怀楠心里却在唾弃自己。他自然知道她不会答应英国公夫人的,他在心里还为她委屈。
她这般好,她在他的心里可以配得上天上的月亮,她跟月亮靠在一起,一定是最美的夜色。
但是他同样知晓,他唾弃自己也好,为她委屈也好,当她可以伸手触摸月亮的时候,他会希望她站在泥土里面,跟他在一起。
他舍不得放手。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放手,所以他从来不想她会离开,只要有朝一日想了,那才是推着她走远。
所以他干脆就不提,他还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得太仔细,怕她也想得太仔细——他那许许多多的毛病,可经不住她想。
沈怀楠叹气一声,一个劲的安慰自己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如此阴暗龌龊的想法,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低头,一滴汗水落在了她的手里,折邵衣就嫌弃的道了一句,“回去吧回去吧,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般跑过来。回去好好洗洗这一身,臭死了。”
然后一扭头,却看见了他袖子里面一包东西。她自然的伸进去掏出来,原来是一包猪蹄!
折邵衣不用闻就知道,这是杨柳巷里那一家老字号。她恍然大悟,“你是让多晴给我送猪蹄的啊?”
沈怀楠点点头,“是啊,可惜现在脏了。”
被多晴滚在泥土里面,沾染了灰尘,早就不能吃了。
折邵衣:“那你明日再让多晴给我买吧?”
沈怀楠重重的点头:“好。”
他站起来,目送她回去,这才带着多晴回昌东伯府。
多晴一路上道歉:“少爷,是小的太急了,要不然这猪蹄还能吃。”
沈怀楠没有责备他,“没关系,回去洗一洗还能吃。”
猪蹄沾了灰,他不肯让邵衣吃,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讲究那么多。
多晴一听他要吃,便舔着脸过去,“少爷,小的也不讲究。”
沈怀楠冷哼一声走了。
他回去之后,便把英国公夫人家的儿子们名字一溜儿写了出来,然后用笔在最后的第九子名字上圈了一下。
盛瑾安。
英国公嫡出幼子,年十五。
他坐在凳子上,将盛瑾安三个字看了又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的名字比他好听吧?”
多晴正好提了热水进来,听了这话,马上就道:“肯定得,少爷,您的名字定然比他好听多了。”
沈怀楠却颓然倒在榻上。
——比来比去,竟然只比出个名字的名次。
多晴就叹气,“少爷,小的理解你。小的再不嫉妒隔壁王二,也总忍不住比较,后来发现我长得比他俊俏多了,也不知道姚黄怎么想的!”
沈怀楠私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跟多晴不一样的,至少他跟邵衣是盛瑾安横插一脚,而姚黄跟多晴,是多晴横插一脚。
因想到多晴也是横插一脚,便一点儿也不认同他的话,还把多晴跟盛瑾安放在一起比较,最后发现多晴面目可憎,实在是脸大如盆!
多晴莫名其妙挨了一顿瞪,最后连个脏猪蹄也没捞着吃,唉声叹气的去睡了。
但沈怀楠如何能睡着,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而今夜无眠的何止他一个。当派去文远侯家的婆子又把红宝石头面捧回来的时候,盛瑾安就一直失魂落魄。
他在床上也不动,躺着睁大眼睛流眼泪,伤心极了,一边伤心一边哭,只觉得自己好生生的挨了情爱的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淋淋的,受了一次伤筋动骨的伤,但折九姑娘都可能没见过他的面,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他伸出手指盘算,左算右算,都算出折九姑娘上头还有两个未说亲的姐姐,而且还未满十四岁,怎么就有了未婚夫。
虽然还没有定下,但也是未婚夫。
想起今晚上秦家表妹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说出折九姑娘跟她家隔壁庶子的青梅竹马故事,盛瑾安就又想哭了。
好嘛,他还是个插足的,丢脸死了。
如此丢脸,他母亲还打击他,说他这辈子没有折九姑娘的缘分了,早早放弃,别做那棒打鸳鸯的棍。
他母亲原话是:“话本里面经常写这种姑娘被恶霸看中,然后强行拆散一段姻缘,我每每看见,都恨不得把那恶霸提起来千刀万剐,小九啊,母亲劝你做个良善人。”
盛瑾安只要想到自己在母亲眼里竟然入了恶霸的行伍,就气得睡不着。
好在还有祖母安慰他,说这情情爱爱,好像一棵树,开了一朵花之后,就会开另外一朵。
一朵凋谢了,也用不着伤悲,只管去欣赏上一朵花的烂漫便好——所以说,还是祖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