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李嬷嬷顿时说不出别的话,转身进了内室。
不多时,魏云台拿着一本账册进来,陆明华翻看了一眼,直接划走了其中一半最挣钱的,然后看向面前的男人,说,“劳烦世子立下字据,免得以后别人以为这些东西来路不正。”
她这句话平平淡淡,无甚讽刺,却刺的魏云台呼吸一滞。
不过陆明华愿意和离已经算是一桩喜事,他没有争执,就着陆明华早就准备好的笔墨,挥笔写下一张字据,表明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赠予陆明华。
待墨迹微干,李明华接过,放在一旁,抬眼看着对面停下笔墨的魏云台柳眉一皱。
“和离书还需要我教世子怎么写吗?”她看一眼白纸。
她的态度太过干脆,干脆到魏云台刚才的那丝迟疑都显得有些可笑起来。
可是,这一纸和离书写出,以后——
想想即将要面对的来自长辈的诘问,来自外人的议论,宁国侯府声名的动摇,魏云台微微闭目而后豁然睁开,垂首提笔,没再多想,手下不停写出一封和离书。
通篇无一陆明华的不好,只是二人不合,感情不睦,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最后更祝陆明华得遇良人,弦瑟和鸣,白头偕老。
陆明华细细看过,仔细收起,而后站起身,看着外面漫天的雪意,道,“我这便归家,以后相见,只做陌路。希望世子与陆明熙,弦瑟和鸣,白头偕老。”
她把和离书上的话原样说给魏云台,话中意味深长。
且让她看看,魏云台要多久,才能发现,陆明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较弱可怜,白璧无瑕罢。
这样一想,她真的是太期望这两个人能一双怨偶,却永远也无法摆脱对方了。
“现在?”魏云台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急。
“现在。”陆明华毫无迟疑,外面她的配房都已经赶到,马车也已经来了,李嬷嬷正在安排人把东西放上马车。
两人都没有叫下人进来侍候,而是安静对坐,陆明华一直看着外面的漫天飘雪,而魏云台,却不由得看向她。
他始终弄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过?”或许是屋内太静了,静到魏云台不由得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定定看着陆明华,眼神轻动。
陆明华除了骗他,这些年并无劣迹,他总想着,她能自认错失,回头是岸。
“后悔?”陆明华转头看他,目光渐渐从空茫凝实。
她细细的看着眼前的魏云台,半晌,忽然问,“成婚之前,我只见过你寥寥几面,甚至连话都未曾刻意与你说过一句,魏云台,你可否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那样自信的以为,我竟然会使了手段,只为嫁给你?”
魏云台顿时皱眉。
“因为你是魏云台,因为你是宁国侯世子?所以女子就一定会爱慕你,就一定会为了你种种谋算吗?”如今已然和离,陆明华也不准备忍着了。
她生就不是什么愿意忍气吞声的人,不会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克制自己。
可如今,她不必再克制了。
“我怀疑你,是因为证据确凿!”魏云台眼神一沉,听着她言之凿凿的话,心中莫名烦躁。
陆明华和他四目相对,认认真真的说,“我可以告诉你,在你成婚之前,我从未想过嫁与你,齐大非偶,并非虚言。而我,只求一知心人。我如今只后悔,当初定亲之时,未曾多问一句,白白蹉跎了这三载华年。”
“魏云台,我不曾爱慕你,我也不会为了你用那些肮脏手段。”
她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到魏云台险些信了。
可他终究不相信陆明华。
他不想再听陆明华的那些话,却也愿意忍让她这片刻,便没再开口。
看出了他眼中的不信,陆明华收回视线。
魏云台这个人,性情骄傲,意志坚定,自信执着,他认定的事情,除非证据确凿,没有一丝疑问,否则他都不会动摇。想要让他改变想法,必须要绝对的证据。
可她偏偏没有。
她的好妹妹,可真是了解这个男人啊。她很快就能如意了,但是——
放眼这偌大的宁国侯府,陆明华浅浅的笑了笑。
这,只是个开始。
李嬷嬷带着丫鬟忙忙碌碌的收拾,总算捡着珍贵的收拾了大半,这般箱子搬进搬出,引来了院中丫鬟们的议论。
正院之中,孙氏很快收到了这个消息。
这个时候收拾东西?之后又听闻马车去了春山院,而陆明华的下人正搬着东西上车,她是彻底坐不住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孙氏豁然起身。
外面好大的风雪,一行人拥簇着孙氏,赶到了春山院。
她们进院时,陆明华刚刚出门,正要上车,眼看着这个安排,根本不是离开一日两日的架势,她皱起眉,说,“这是要干什么?”
“这样大的雪,明华,你要去哪儿?云台,明华胡闹,你也不拦着点?”
嬷嬷知机上前,挥退了院中的下人,李嬷嬷不肯走,看着陆明华。
“嬷嬷,过来为我撑着伞。”陆明华想了一下,如是说,正好借此把话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