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已出宫,以母亲托梦的借口,去大慈恩寺祈福。四月六日,她喝下催产药,彼时她将将有孕七个月。
她在大慈恩寺的佛堂疼了整整一夜,气若悬丝之际,她望着佛堂里的玉菩萨,心道这就是报应。
戚家一直拥护的人是启元太子。
当初将她嫁与萧衍,也不过是为了蒙蔽建德帝的权宜之计。建德帝昏迷,启元太子监国的第二年,戚家甚至已经准备好要除掉萧衍,好让她假死回戚家,以戚家旁支女的身份嫁入东宫。
父亲将兵权交还朝廷之时便已定下了此计,一方面是保住戚家,另一方面也是为戚家谋一个东山再起。
后来建德帝将她赐婚七皇子,父亲还松了口气,道七皇子的生母只是一名宫女,七皇子不得帝宠又是个体弱多病的,便是日后除掉他,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戚甄从出嫁的那一日便知晓了,早晚她要亲手杀了萧衍的。
可惜她动了情。
兄长送来毒死萧衍的药她用在了启元太子身上,逼着戚家拥护萧衍。
戚家多年谋划因她而废,萧衍活了下来,她也成了皇后,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回到从前在太原府的生活了。
小腹越来越疼,戚甄疼得浑身发颤,疲惫感与无力感逐渐蔓延在四肢百骸。
也就在那时,戚衡让人送进来一碗药,嘱咐医婆子,保大不保小。
孩子已经有了,她肚子这孩子对戚家来说生不生下来已经不重要。
戚甄挥去医婆子喂到唇角的药碗,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医婆子,她曾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以戚衡的手段,只要她失去意识,肚子这孩子便会没命。
散去的力气逐渐回拢,戚甄盯着高案上的玉菩萨,咬着软木,弓起身体,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一声孱弱的几不可闻的啼哭声。
大雨倾盆,雷声轰轰,佛堂里的烛火明明灭灭。
戚甄望着那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糊了一层血污的小东西,眼睫微湿。
她的声音那样小,跟初生的小乳猫一般,孱弱得几乎听不见,可到底是活下来了。
翌日,戚甄抱着早产的孩儿回去坤宁宫。
半个月后,萧衍从那场来势汹汹的伤寒症里醒来,给那孩子赐名誉,萧誉。
戚甄在大慈恩寺产子的佛堂是供奉戚家列祖列宗的小佛堂,那日在佛堂里的全是坤宁宫与戚家的人,这么多年来,这秘密一直藏得密密实实的,她不知孟宗是如何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