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得宠的下人才能伺候主子出门,冯春梅心里一喜,“夫人带你去了?真是菩萨保佑。”
这么一来,女儿的差事就不会丢了。
红叶可高兴不起来,走到门口看看,关好屋门,把母亲拉到自己床边坐下。“娘,有个事,我得和您说:这段时日,我估摸夫人的意思,是想把我留在院里。”
世人惯例,女子及笄而嫁,大户人家比如伯爵府的三位小姐,12、3岁相看、合八字、定亲,纳采纳吉一步步下来,15、6岁出嫁;丫鬟下人17、8婚配,20岁再不嫁,按照律例重税,会被口水淹死的。
冯春梅咧开嘴巴,忙问:“夫人可透了口风?看中了哪个小子?”
红叶面无表情,声音低得像幽魂的呐喊:“不是指配给人,是....让二爷纳了我,抬我当姨娘。”
冯春梅脸上的笑容定住了,一时间,整个人纠结起来:姨娘是半个主子,女儿从此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日后生了小少爷小姐,自己一家也有了靠山;另一方面,府里都知道,二爷孔连捷已经有了两位姨娘,数位通房,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俱全,女儿能不能得宠,得宠几年,能不能生下孩子,谁也说不好。
冯春梅夫妻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浮躁跳脱,没什么脑子,相比较下,红叶在儿子的年纪已经当上三等丫鬟了,便期待着女儿能做到管事妈妈。
“夫人怎么说的?说准了没有?”她有点喜,又有点忧,没注意了,站起身一边嘟囔“得跟你爹说”,脑子一转,拉住红叶胳膊:“二爷可收用你了?”
原来的世界也是这样,马丽娘快刀斩乱麻地把事情定了,冯春梅夫妻以为她被孔连捷收用过了,非常高兴并不是所有的通房丫头都能抬成姨娘的。
红叶反手握住母亲手臂,斩钉截铁地答:“没有,没有的事。娘,夫人没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今天叫您来,就是把话跟您和爹说清楚,我不愿做姨娘,谁爱做谁做,就算二爷二夫人发了话,我也不会答应的,大不了,剪了头做姑子,一辈子不嫁。”
这是很重的话了,冯春梅的思路迅速转向另一边:“可是你自己看中了人?哪家的小子?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姑娘家家的,自己就~”
丫头小子私相授受、做出丑事,被主子抓住会逐出府去,她和吕大海抬不起头,红河别想找到好媳妇了。
就知道会这样。红叶叹一口气,一边嗔怪“您说什么呢”一边把母亲按回床边,把自己的想法详详细细说了,当然,她没法说马丽娘即将病逝,只说自己跟随马丽娘去庙里,发现“她在佛前祈祷,已经病入膏肓”。
“娘,夫人身体这个样子,万一~”她使个眼色,“二爷肯定是要再娶的,新夫人是谁家的,什么脾性,谁也不知道。二小姐九岁,过几年就嫁了;三小姐还小,将来一副嫁妆罢了,又有孙姨娘护着;二少爷已经懂事了,有马姨娘护着,将来分出去另过。只有昭哥儿,今年还不到3岁,能不能长得大、长成什么样都不好说,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夫人怎么放得下心?”
冯春梅被女儿这番涉及主子的言辞镇住了,细一想,半个错儿也没有。
红叶按住母亲手背,“娘,如果您是夫人,您怎么办?必定是在我们四房里面选个人,长长久久地护着昭哥儿。就算夫人如了意,新夫人却不是好惹的,不把这个人捏成泥,是不会罢休的。娘,如果二爷是个有定性、重情义的,也罢了,可二爷除了孙姨娘马姨娘,现在房里就五、六个人,等新夫人进了门,带了新的丫头姨娘进来,到时候十几个人,争着抢着讨二爷的欢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日子,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