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姨婆说他叫凝露。
夫诸与毕方不同,虽为世袭继承,却不会与主人一起消亡。凝露是当世最后一只夫诸了,一直守着姜家人。姜家的长辈在孩子到了可以继承的年纪,便会将家业和夫诸一同交到他手中,此后凝露便会只听新主的吩咐。
要按这么算,凝露今年也有一千岁了。这一千年,当世除了他以外,再无同族,想必也很寂寞。
所以凝露其实很依赖姜家的人,一眼就认出宝乐不说,还特别喜欢她。这不晚饭刚过,她才刚到水榭坐上一会儿,凝露也撒丫子跑了过来。
李谙见着夫诸,遂将一直背在身后的琴罩打开,取出一把通体黝黑的古琴哦那不是琴,是瑟。黝黑的颜色倒不像是它的本色,而是后期刷上的漆。要是记得没错,李谙说过,李家有那么一把纯金的锦瑟,是上古玄女之物。
女人的指尖落在锦瑟身上,轻轻地弹奏着。随着她拨动琴弦,围绕着她碰触的地方,淡淡的发着光,那是一种涵盖了世间万物颜色的光,因而看起来又像是白色的。似有光电浮现,一个一个如梦似影,斑斑驳驳,一触即破。
一曲而终,恍若大梦一场。
就连不远处的凝露听到琴声,都慢慢在湖面停下,趴在冰层上打起了瞌睡。
宝乐甩甩头,笑着揶揄了一句:今日不似上次,不沏茶改弹起琴了嘛,弹的可真好听,还想多听一会儿。
你这小姑娘,嘴巴倒是甜,今日不喝茶了,李谙微微一笑,手放在琴弦上,你我这是第二次见面,想来定是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我也等着答你。
原来这个李谙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么,宝乐有些不信。
那我若是问你,谁是梦的主人呢,你也会告诉我?还有我已经知道自己是食梦者了,可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入梦做什么。入梦这事,不应该是自愿么,你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
李谙目光黯淡了一些,随后开口答道:入梦不问梦主人是规矩。
小姑娘撇撇嘴:规矩可不就是用来打破的?
我不说,不是因为想刻意隐瞒什么,而是对于入梦的人就是你而言,不知道梦的主人是谁更安全一些。李谙叹了口气:至于邀你入梦,不管你信不信,其实一开始并非我本意。你应当还记得,当时我说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场梦里,是一场环环相扣的局。但总归,我也是接受了别人的委托,才送你入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