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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成灰(下)(1 / 2)

几番春暮(NPH) 潮封 2420 字 2022-12-11

(依旧是戴观澜视角)

民国二十六年,战争爆发,父亲被任命为军长,几个月难得回家一次。

申城开始变得混乱嘈杂,每日都能听到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尾部画着红太阳的日本飞机在天上飞过,嗡嗡作响。炸弹的爆裂声,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随即响起,对死亡和沦陷的恐惧拖着黑影逼近他们每一个人,生死已不能由自己决定。

父亲偶尔归家,他会买上一些美酒和小菜回来,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似乎没有被战乱损伤分毫。

他望着满面尘霜的父亲,愁眉紧锁的母亲,还有依然朝气蓬勃的秋琳,心里感到些许安慰,至少他们家还是团圆的。

但父亲还是牺牲了,母亲一听到消息,当即面色青白地昏倒在地,他和秋琳不分昼夜地照料她,后来她醒了,总是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父亲的照片放声恸哭。

再后来,秋琳也死了,她很喜欢家门口马路边那一片茂密的洋梧桐树,每到秋季,树上就会坠下一片片金黄的秋叶,像翩跹的蝴蝶,飞舞在空中。她喜欢在这样的路上走,偶尔会捡拾几片叶子夹在书页里。

秋琳出事后,母亲拒绝见他,他只能坐在那片洋梧桐树下的长椅上,怔怔地抬头,望着天上漫天飞舞的秋叶。

他忽然看见了梁笙。

这几年梁笙变化极大,梁煦死后,她身上原有的天真消失殆尽,变得世故冷漠,但也越来越有一种靡丽的美感,令人联想到被朽坏的华丽锦袍,在腐烂,在消散,也依旧是美丽的。

他见到她这样,只觉得怅然痛心,再一次见识到时间和命运残酷的力量。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沉默良久,两人之间只隔了几寸余的距离,却遥远得像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一样。

她终于声线颤抖地开口:“戴大哥,你为什么要投靠日本人,你难道不知道,秋琳也是被他们害死的吗?”

他什么也没回答,只是俯下身,两手撑着脸,心里充满了无法诉说的痛苦,国仇家恨,悲愤难言。

“抱歉。”他低声对她道。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她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