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兰泽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赵崇诓骗,甚至还被挟持?
“你不是说若他能犯个大错就好了,既能名正言顺地处置,又不会落人口实。”战兰泽看着她。
“所以你就将胁迫亲王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了啊?”周乔脱口而出。
不过细想了想,又道:“不过也不算冤枉他,谁让他本来就打了歪主意。”
“不错,此次巡州途中多次遇袭,都是绿营杀手所为。而这出自广陵岛的绿营杀手与赵崇脱不了干系。”
“什么?”周乔忽然想到方才他说虞靖身上有伤,“那他们是冲着虞帅去的,还是……也冲着你去的?”
“大抵是两者都有,杀了舅舅,则镇北军没了主帅坐镇,军心大乱之时就是被瓜分之际。杀了我,则养在赵崇府上的六哥嫡子便有了登上皇位的机会。”
周乔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原以为赵崇只是想争兵权,想壮大自身势力,却没有再多想一步,他四下结交拉拢各地分支军队究竟为的是什么?
“纵然赵崇曾因荣妃和六皇子参与党争,要置舅舅于死地,从而断了我回南楚的后路。但他却也统管建安军数年,曾为南楚立下汗马功劳,我本无意杀他。绿营刺杀,姑且可以看做军营争权,也可以不予深究。只是方才,他拒绝了我的提议,仍要将那个孩子继续留在身边。”
周乔听了这些,不禁摇摇头,“这便是他自己找死了。一日觊觎皇位,则异心不止,终会生出大乱。此人若不杀,届时遭殃的就是无辜的南楚百姓。”
说着她又看向战兰泽,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战兰泽挑眉:“怎么?”
“你真的本无意杀他?”周乔抱胸。
战兰泽点头,“归国之初,国相屡次与我作对,我都没有处置他,反倒还亲自登门拜访。想来是赵崇自认为手握重兵,以为我会同样待他,这才让他如此有恃无恐。”
“所以今日这结果,也是无奈之举。”
战兰泽握上了她的手。
然她听了之后却没说话,车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战兰泽。”周乔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男人听后竟有些怔住,她已很久没有这样唤他。
眸中瞬时变得温柔。
只见周乔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好骗的傻子?”
“嗯?”
周乔毫不客气地拨开他的手,“还无意杀他?你当我看不出来啊,你纵容他次次在前朝与虞帅相争,你这握着实权的王爷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处处激怒于他,让他积怨已久这才有了早朝时与你的争执。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此时再说赵崇心怀怨毒胁迫你索要兵权,根本没人会起疑心。”
“而我,本就领了巡北市的差事,发现将军府有异是情理之中,即便闯府杀了赵崇,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肃王殿下,一切都顺理成章。还好意思说是什么无奈之举!”
此时外面传来噗嗤一笑,马车不知压到了什么东西忽然颠了一下,周乔被颠得一偏,不巧就靠在了战兰泽身上,男人长臂一揽搂住了她的腰。
面上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倒是冷然:“再偷听,耳朵就不必要了。”
“是!”疾风赶紧应了声。
真不是他有意偷听,而是殿下忽然莫名其妙地装起了善良王爷,不巧又被王妃无情戳穿,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最后实在没憋住。
然马车内肃王殿下被戳穿也面不改色,反问道:“你既然都瞧出来了,为何还真的闯府?那十几位将帅全部来了将军府,也是你叫来的吧,就如此担心我?”
周乔倏地坐直身子,“我那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山中老虎都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归根到底那也是赵崇的宅子,他若临时起意真的胁迫你呢?你身边就疾风一个人,打不打得赢还得另说呢。”
外面的疾风一听就想插一嘴,想了想,又觉得此时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可莫名被周乔看轻了身手,他就觉得有点憋屈。王妃这么看,总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也这么看他?
“所以,你以兵权做了幌子。”
“我若是不这么说,他们能来得这么快吗?万一那些人里面有跟赵崇存了一样心思的,岂不是盼着你死在将军府?不拿兵权说事,他们才不会真的着急。”
战兰泽盯着眼前这张张合合小嘴,听着她说的话,只觉心头颤动,抱着她不想放开。
偏疾风如此不贴心,马车就在此时停了下来。
“殿下,王妃,王府到了。”
周乔二话没说就下了车去,战兰泽出来看了疾风一眼,看得后者一惊,莫非……他又说错话了?
***
华阳宫,兰云殿。
“太后娘娘,殿下此举乃是一箭双雕,实在妙哉。”蔺阁老放下茶盏,看向主位之上的太后,“一则,是赵崇一死,先荣妃赵氏全族再无指望,六皇子的嫡子已被送至骊州行宫,此子无人扶持,自然不会再威胁到陛下之位。”
兰太后淡淡一笑。
“再则,赵崇之死也是杀一儆百。经此一事,众人已明白存了异心的人会是何种下场,当无人再敢私下拉拢结交自成一派,军中又有虞帅相佐,娘娘尽可放心了。”
“是啊,尽可放心了。”兰太后温声道,“只是蔺大人还少说了一条。”
“哦?”蔺阁老沉思片刻,笑着点点头,“太后说的是。是一箭三雕,王妃——哦,武英将军,她亲自斩杀赵崇当居首功,将军府一战也足以让玄武军在南楚立足。不得不说,殿下为她铺就的这条立威之路,当真是叫人挑不出错处。”
兰太后笑而不语。蔺阁老看了眼殿外,起身道:“天色已不早了,老臣不便在太后宫中久留,多谢太后赏的雨前早春,老臣定带回府上慢慢享用。”
“明玉,送送蔺大人。”
“是,太后娘娘。”
明玉回来时,兰太后抚着额,靠在主位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