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忽然道:“不许叫我玉池姑娘,你刚刚都已经改口叫我玉池了。”
花满楼抿了一下嘴唇,非常顺从地改口道:“为什么要躲进水缸里去……玉池?”
玉池嘤咛一声,依偎进了花满楼的怀抱,花满楼伸出手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这或许是花满楼第一次主动去抱玉池。
玉池的蛇尾巴也悄悄地从水缸里出来,这一下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尾巴上都是水,实在很不合适了,所以她没有缠住花满楼的腿,只是拽了拽他的衣服下摆。
花满楼都忍不住笑了。
玉池便开始回答他那个问题,只听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种缸啊盆啊的,就想往里面钻,还有那种木箱子,我也好喜欢的……花满楼,你说我是不是不是一条正常的蛇。”
花满楼竟然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很是在理,这世上的狸奴,倒是十只有八只都喜欢钻木箱子。”
玉池:呆滞.jpg
她道:“难道你是说,我不是蛇女,而是一只猫女?”
花满楼噗嗤一声笑了,揉了揉玉池的头发,道:“非也,我是说,世人对蛇,多有误解,又岂知我们玉池姑娘的性情,同世人最喜欢的狸奴是一样的可爱的呢?”
玉池就也噗嗤一声笑了。
笑罢之后,她又故意撒娇卖萌:“哎呀,花满楼,我好冷,要花满楼抱抱才会好~”
玉池亲亲热热地抱住了花满楼,好似已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一样。
花满楼抿了抿唇,叹着气摇了摇头,只道:“头发是要洗一洗的。”
他又用小臂撑住了玉池的腰,要带着她离开这花厅,玉池伸出一只手来背到身后去,抓住了花满楼死活不肯碰他腰肢的手,慢慢地掰开他的拳头,然后让他的手掌整个都贴在他的皮肤之上,这才发出了心满意足地嘶嘶声。
花满楼又能怎么样呢?花满楼只能摇摇头,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稳,稳稳地扣着玉池的腰。
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只能顺着这一条可怜可爱的蛇女了。
蛇女一个不高兴,就化出原形直接钻进了他的睡莲水缸之中,搞的自己浑身湿淋淋的,缠在身上的干净绷带,因为她刚刚化出了原型所以直接脱落了,狰狞可怖的伤口直接暴露在了水中,涂在上头的百花膏也被水冲掉了。
一从水里出来,伤口就开始觉得尖锐地刺痛着,玉池只觉得整个背都没有力气了。
玉池的双手搂进了一些,随着花满楼的步伐一呼一吸的,她自知理亏,咬着嘴唇缩在花满楼的怀里不说话,也不肯再求花满楼替她疗伤。
花满楼却像个会读心的神仙一样。
他低下头,温声道:“伤口是不是又痛了?”
玉池瞪了一下眼睛,叽里咕噜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叹息一声,道:“你的伤在背上,刚刚跃进水缸,我听不见你的动静,想必是已化出了蛇形,蛇形纤细,怎么挂得住绷带?即使挂得住,绷带被水沾湿,也决不可再用了。”
他的语气温和,语调平静之中带了一点无奈之意,却是决计没有一丝丝的怪罪之意的。
玉池怔了怔,猩红的小舌又探出来摆了摆,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因为她出于一种奇怪的本能跳进了水缸里,把花满楼尽心尽力为她上的药给蹭掉了。
花满楼的表情却没有变。
他的笑容很轻、语气也很轻:“花某说了不好听的话,气到了玉池姑娘,此事论起来,是我的错,并不怪你,我何故要生气?”
他十分清淡、十分随意,就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了,他只是对这样一个女孩子充满了怜惜之情,至于谁对谁错——
对错有时很重要。
对错有时也不重要。
而在此情此景之下,对错是不重要的。
所以他愿意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愿意这位纤细又脆弱的蛇女再伤心。
而蛇女此时此刻,也正痴痴地望着花满楼。
蛇本就是喜欢缠眷的生物,化成人形的蛇妖本就很喜欢往人的软塌上钻,往人的怀抱里钻。
花满楼,是玉池化形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又温柔、又心软、长得又好,身材还好的男人了。
在此之前,她遇到的都是王家老爹、商队的爪牙走狗……还有那鹤发童颜、残忍至极的老道士。
昨天夜里,她已惊恐至极,病急乱投医。
她一直逃跑,又不敢回头看那骨手有没有追上来,背上痛得要死,她几乎都要跌倒,却也不敢跌倒,甚至不敢化出原形,怕在这种虚弱的时候被人类看见打死……
她慌不择路地逃进了百花楼,只因为这里有一股她熟悉的,花卉草木之间的味道,这令她觉得安宁。
她逃进来,再也无法保持人形,化出了长长的蛇尾,她的背痛得要命,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好似这停不下来的秋雨。
就在这个时候,花满楼出现了,温暖、干燥、带着花香。
黏糊糊的蛇女第一次缠绕在他身上时,暖乎乎的气息就已让她觉得惬意安宁的要命,她抱紧了花满楼,简直就是再也不想放手。
她想要花满楼,无论是哪一种意义上的想要。
而花满楼看起来也是丝毫不反抗的,他对于蛇女颇有心机的入侵,简直是连一丝一毫的警惕心都没有。
或许在花满楼的视角里,玉池只是一条单纯的蛇女,她唯一的问题,就是实在野性、实在大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