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1
明月的光芒,如同轻笼的薄纱,如同月白色的薄雾,蔓延在这深蓝色的海面之上,即使是夏天的夜晚,海面上的空气也是带着一点点冷意的,海水清凉,在海浪之中溅起,落在人的脸上,好似也是微咸的。
此时此刻,忽然有雷声响起,轰隆隆、轰隆隆,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空气有些沉重,令人的呼吸似乎都带上了烦躁之意。
可楚留香的心,却已平静了下来。
他懒洋洋地躺着,怀中抱着自己心爱的小美人,他的脖颈上流着血,一种尖锐地刺痛,随着脉搏与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突突的疼痛着。而那始作俑者,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窝在的怀抱之中,用纤纤的手指,戳一戳他的心口。
她的指甲如利刃一般,把他心口处的皮肤划开了一点点伤,留下了一点点殷红色的血。
楚留香竟是甘之若饴的。
他伸手,将玉姣的手握在了掌中,忽然道:“今天的天气,很像是你跑到我船上来的那一天。”
玉姣想了想,道:“好像是的。”
楚留香又道:“我可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捡了一条这样漂亮、这样可爱的鲛人公主。”
玉姣笑了。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在如豆的灯火之下,显得格外的美丽。
她道:“你是不是很高兴?”
楚留香看着她。
他的目光之中,似也荡起了涟漪,他柔声道:“我简直高兴得快死了,你能不能感觉的到?”
玉姣道:“不能死。”
楚留香一愣,复而又笑。
他道:“不死,我怎么能死?我若死了,玉姣就有几百个漂亮的人类奴隶了,我要是不死,还能挡着他们,不叫他们来。”
他这话说的,让玉姣的心里,也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好似已被沐浴在了金色的阳光之下,她看着楚留香,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已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想要放手,为什么自己这样想要楚留香陪着她,不要离开她。
玉姣轻轻道:“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找其他的人类奴隶?”
楚留香的双臂,也紧紧地抱住了玉姣。
他道:“因为我已爱上了你。”
爱。
这是一个多么神圣的字眼,又是一个多么沉重的字眼。
一个人若是轻佻、若是喜欢骗人,那么爱这个字,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楚留香从不说爱,因为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对谁的感情,能够达到“爱”的程度。
但楚留香却也并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他并不幼稚,反倒很成熟,他若是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一定不会放弃,他若是真的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他也绝不会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说那并非是爱。
他只是还没想明白。
如今,他却已完全明白了。
他看玉姣的安危,远比看他自己的安危还要更重;他看见玉姣高兴,自己的心情也会高兴起来;他看见玉姣生气,根本都不敢不理她的,他简直要用自己一生的柔情来哄她,甚至用自己的血肉去换,也甘之若饴。
如今,他已完全明白了自己,他的的确确,已栽倒在玉姣的身上了,这发现令他又高兴、又怅然。
他只怅然,玉姣如此懵懂,她会不会不明白?
但……即使她不明白,楚留香的话却也已说出口了。
因为他已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所以他决定把这件自己刚刚想明白的事情立刻就告诉玉姣。
玉姣果然已愣住了。
她问楚留香:“爱是什么?”
楚留香就有点苦涩地笑了。
他道:“爱是一种感情,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的依恋与热情,一点红爱李夫人,李夫人也爱一点红,所以他们是夫妻;柳无眉爱李玉函,李玉函爱柳无眉,所以李玉函愿意为柳无眉去死,柳无眉也愿意为李玉函去死,他们之中,若是有哪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也决不能独活。”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长到让玉姣已陷入了思考。
她道:“那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互相争抢着去死?”
楚留香道:“因为他们虽然不愿意自己独活,却始终都想要对方活着,活着与死去,他们都认为死去是更大的痛苦,活着是更大的幸运,所以他们都愿意自己去承担痛苦,让对方去享受幸运。”
玉姣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她才道:“爱就是想同你成为夫妻么?爱就是想要争抢着自己去死么?”
楚留香道:“也不全是。”
玉姣道:“还有什么?”
楚留香道:“爱还会让人产生嫉妒,你若有了别的男人,我就嫉妒得要吃不下饭去,又想到自己以前同那样多的女人有过一段儿,只觉得你嫌弃我嫌弃得很对,却又实在不愿放手,只能使出百般手段,把你勾在我这里,绝不让你看上任何别的人。”
玉姣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