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的地方,并不是床榻、也不是什么暖阁、碧纱橱一类的地方,而是一个白玉似的巨大蚌壳之中,这莹白的蚌壳之中,又铺着一种淡色的、柔软的东西,叫人躺着,简直连骨头都懒了。
这屋子并没有木质的地板,都是白玉似的地砖,却并不冷,反倒是透着一股子叫人舒适的暖意。这屋子的地砖虽是白的,却并不清淡,因为隔扇之上,掏了许多小窗,小窗之上,用的是各色的彩色玻璃,窗外有淡淡的光照进来,透过花团锦簇的彩窗,在洁白的地砖之上,留下各色的花样,甚至还有粼粼的波光。
波光?
楚留香忽然觉得疑惑起来。
他一下子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跳进大海之中,寻找坠海的玉姣,却被玉姣拖下了水,脖颈处受了伤、失了血,然后因为缺氧而昏迷过去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脖颈,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忽然袭来,楚留香脸色有些白,痛苦的呼吸着,脸上却露出了一种无奈的苦笑。
脖颈痛成这样,他应该是没死的。
所以……这是哪里?玉姣呢?玉姣又在何处?
楚留香试着动了一动脖子,又动了一动肩膀,很快,他就已能够忍受那种尖锐的刺痛。他试着站了起来,来探索这一间奇怪的屋子。
这屋子不大,有隔扇,隔扇外面是另外一间屋子的。
楚留香走过了隔扇,就看到了玉姣……的鱼尾巴。
辉蓝色的鱼尾巴一拍一拍,好像有点百无聊赖。
但是玉姣却在睡觉,她就直接趴在地上睡觉,这屋子里放了一个巨大的花瓶,花瓶之中却没有花,而是摇曳的海葵,美则美矣,但是还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楚留香盯着那花瓶里张牙舞爪的海葵,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裳一直在轻轻地飘动。
他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猜测,正在这时,忽然一队吐着泡泡的三角形黄色小鱼排着队过来了。
楚留香:“……”
所以这里是……海底……?
饶是见多识广的楚留香,此时此刻也有些蒙了。
正当他有些发蒙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小鱼居然说话了。
它非常淡定地说:“要不要清洁服务?”
楚留香:“……”
楚留香:“???”
楚留香面无表情地掐了自己一下。
……挺疼的。
楚留香道:“是尊驾在说话……?”
那条三角形小鱼翻了个白眼,道:“不然呢?你这个人好没礼貌!”
楚留香只好摸了摸鼻子。
其实……能有会说话的猫头鹰,那就有会说话的小鱼,这也很正常、很正常。
楚留香决定先打探一下消息。
楚留香道:“在下楚留香,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啊?”
三角形小鱼道:“尊驾大名鱼谦虚。”
楚留香:“……”
可是你看着也不怎么谦虚啊?
鱼谦虚又翻了个白眼,好像那种在街上摆小摊但是脾气特别牛的老板一样,又很不耐烦的问了一句:“清洁服务要伐?”
楚留香道:“……清洁服务,是指什么?”
鱼谦虚十分阴阳怪气地“噫呦~~~!”了一声,充满嫌弃地道:“你看看你呀,手上全是茧子,清洁服务就是我们帮你把这些茧子吃掉,不然你怎么服侍鲛人公主诶!”
它说着,跟在它后面的一堆长得一模一样的三角形黄色小鱼就游过来,把楚留香包围了起来,它们的小小鱼嘴一动一动,吐着泡泡,看起来很像是在具象化的叽叽喳喳。
楚留香:“……”
楚留香:“不必了,鱼兄。”
鱼谦虚对着楚留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摆动着身体就要游走,楚留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
鱼谦虚尖叫:“啊!!你干什么啊,好不讲理!”
楚留香笑道:“鱼兄,真是抱歉,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鱼谦虚就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骂骂咧咧。
楚留香道:“这是哪里?”
鱼谦虚:“……”
鱼谦虚道:“鲛人宫啊,这也要问,痴线。”
它真的是一条脾气很差的鱼,也不知道这样一条鱼为什么会选择从事服务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