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忽地勾起唇角来,心里有一点高兴。
他柔声道:“因为我想对玉姣好,却不想对这个人好。”
他调起情来,简直就是见缝插针,海老大如一个巨型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不敢做声。
而那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的少女已气得大骂:“楚留香!你不是人!你……你简直就是个禽兽……!”
楚留香忽然叹道:“真是奇怪,你们这些把旁人的容貌毁了、装进箱子里折磨的人不是禽兽,我只是让你跌了一跤,去成了禽兽。”
这少女头上被撞出一个红肿的大包来,早气得脸都红了,可是她眼睛一转,忽然又是一笑,道:“我早听说了,楚香帅是不杀人的,难道你今天要为了我破戒,那我长孙红可真是荣幸得很。”
原来她的名字叫长孙红。
楚留香一笑,语气竟也变得柔和下来了:“我当然不杀人,只是你该知道,禽兽有禽兽的做法,想叫你说一些我想知道的话来,我自然是有法子的。”
长孙红的脸色又变了,她道:“……什、什么法子……?”
楚留香一笑,道:“我为什么不把你的肋骨弄断,再把你吊在船头,这样开船的时候,你就可以在船头上晃一晃了。”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残酷。
果然,长孙红的脸色已变了。
她厉声道:“你……你敢!”
楚留香遗憾地道:“一个禽兽,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长孙红沉默了。
她终于意识到,原来江湖上已好脾气著称的楚留香,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好脾气,你若是惹了他生气,即使他不杀你,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再不敢耍花样了。
长孙红,是石观音的弟子。
其实楚留香并没有听说过石观音的名头,因为此人身居大漠,来去如风,也不热衷于参加江湖上的盛事,她是一个热衷于搞事,却不会大张旗鼓的搞事的女魔头。
这女魔头自诩为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决不允许这世上有人比她还要美丽,秋灵素就是惹起她嫉妒的女人之一。
所以,她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模样。
其实石观音还打算对兴云庄的林仙儿动手,但林仙儿在三个月前却忽然暴毙身亡,让石观音还很是遗憾,她死的实在是有些太轻松了。
所以,她要加倍的折磨秋灵素。
秋灵素被毁容之后,就已自己躲了起来,再也不肯见人了,石观音又找到了她,并重新在她已结痂的脸上用刀划了好多刀,将她缩进箱子里,带到这潮湿阴暗逼仄的地方关起来折磨,非要把她逼疯了不可。
至于海老大……这种浊臭逼人的男人,哪里入得了石观音的眼?只是她实在是需要海老大的船罢了,这才逼海老大就范,等事情结束之后,海老大当然也没必要继续活着了。
海老大听到这话之后,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苦笑着对楚留香道:“香帅,这江湖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我见他人的船队小,挥手就能吞下,那石观音见我武功差,就能随便杀我。”
楚留香的脸色已很凝重了。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但这件事,一定远不止这样简单。
他忽然问长孙红:“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带我上船?”
石观音要把秋灵素藏在这艘阴暗逼仄的船上折磨,这同楚留香自然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她大可以让海老大与他在船下相见,这样就少了让楚留香撞见秋灵素的风险,但是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让长孙红带他上船,而且来的还是海老大的屋子,而且还要把秋灵素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简直就好像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长孙红忽然笑了。
她盯着玉姣淡漠却美丽的脸,双眼之中忽然浮现出一种恶毒的光芒来。
她叹道:“我刚刚明明已说过了,师父绝不允许这世上存在比她更美的女人。”
楚留香已明白了,玉姣也已明白了。
楚留香的脸色,忽然变得比冰块还要更冰、比一点红还要更加的冷酷。
但玉姣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长孙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玉姣,却失望的发现,她不禁没有害怕、恐惧,屈辱、甚至还有些疑惑,好似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一样。
玉姣道:“石观音要毁了我的脸?”
长孙红冷冷地瞪着玉姣。
玉姣又道:“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么?”
长孙红忽冷笑一声,厉声道:“你已看见了秋灵素,这就是你的下场,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去!”
玉姣恍然大悟:“她是为了让我流泪?”
长孙红不说话了。
玉姣又看了秋灵素一眼。
她忽然就有些无法理解了,于是她就问楚留香:“把脸划伤,难道有比用火烧遍全身还难忍么?为什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逼我流泪?”
楚留香紧紧地抿着嘴。
半晌,他才道:“不,不是因为伤口疼痛与否,而是因为毁容。”
容貌对于人来说,当然不是最重要的。但倘若让一个已习惯了美貌的绝世美人,忽然变成一个令人作呕的烂肉般的怪物,她难道不会痛苦?不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