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皇城司的易容师曾告诉他,有方法能让人永远换张脸,只是那法子残忍,做完必有痕迹。
宴云何很早就发现,隐娘脸上有这样的痕迹。但他从未过问,只因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对外说的秘密。
但现在隐娘的秘密,或许跟虞钦有关。
为何外面会将虞钦谣传得有如恶鬼,说他爱吃人肉,亦是因为当初他有过轰动京城的事迹。
他曾将一个人凌迟致死,那是名大理寺正,因为贪污一事,由成景帝批准捉拿。
但不知为何,中途人就被提到了诏狱,叫虞钦一刀刀地凌迟,割了足足三天,人才断了气。
便是一旁的锦衣卫早已见惯刑罚,但瞧见了这修罗般的场景,被恶心吐的不在少数。
甚至有人说,早晨过去交接,还看到虞钦满手鲜血,坐在那看不出人样的尸体旁边喝酒。
最后传成他是配着人肉吃酒,自那以后,他喜好吃人肉的传闻,便愈传愈烈。
宴云何想,或许正好相反。他这段时间观察虞钦饮食,这人是极不爱吃荤腥的。
又不注重口腹之欲,对吃食的需求十分淡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执掌诏狱有关。
至于那大理寺正,是当年接管虞府一案的官员,但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基本起不来什么作用。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虞钦唯独对这个大理寺正下手了。
现在宴云何或许知道,这又是为什么了。
但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今夜过后才会有结果。
隐娘在入夜后,果然登门拜访永安侯府,还像模像样地带了个婢女和不少见面礼。
宴夫人听闻今夜有女客来拜访,早已做足准备,一瞧见隐娘,便目露欢喜。
因为早有嘱咐,所以隐娘对宴夫人的热情,也作出一副腼腆回应的模样。
宴云何简单地跟宴夫人介绍隐娘:“这是宫中女官,也算是我的同僚。”
一听是女官,便跟宴云何当初的说法对上,宴夫人眼睛都亮了,稀罕地瞧着隐娘,不住点头。
宴云何趁热打铁,跟宴夫人说数日后的宴会,他就不出席了,省得他喜欢的人不高兴。
宴夫人被他拉到一边说话,本就不乐意,眼睛仍望着隐娘所在的会客厅:“知道了,但你老实跟娘说,这姑娘真是你说的那位?”
“我说的哪位?”宴云何打马虎眼,他可从未承认过隐娘便是自己的心上人,是他娘自己先入为主。
“就是你之前说过,你心仪……”宴夫人还没说完,宴云何就一把拉住她:“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侯府便是这样待客的,娘亲还是随我一同去前厅吧。”
宴夫人被他拉得几乎小跑起来:“若不是你将我拉来此处,又怎会失礼于人。”
趁宴夫人与隐娘说话之时,宴云何将宋文拉至一边:“让你去城南买支桃花,买到了吗?”
城南桃花是他和虞钦的一个约定,只要他差人去买桃花,便是他要见虞钦。
宋文点头:“说是亥时送到府上。”
亥时也太晚了,若他到了时间不放人,不仅隐娘起疑,连宴夫人都要说他。
今晚让这二人相见,最后发现是场误会,也就罢了,但要不是误会,那虞钦便能知道,自己在这世上仍有亲人。
想到此处,宴云何暗自下了决心,就是绑也要把隐娘绑在侯府,等虞钦过来。
等他回到会客厅,便见宴夫人握着隐娘的手正在抹眼泪,隐娘则是满眼求助地将他望着。
“这是怎么了?”宴云何立刻上前问道。
宴夫人眼眶微红:“是个苦命孩子,自小父亲不在,母亲又过世得早。但你很争气,现在入宫为官,你双亲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
“这年节将至,你到时若无事,可来我热闹热闹。”宴夫人拍拍她的手,温柔说道。
隐娘许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长辈了,一时间竟觉得宴夫人的眼泪有些烫,烫得心发抖。
这令她在欺骗宴夫人的愧疚感,猛地增长。
她甚至开始后悔答应宴云何,她怕宴夫人最后知道事情真相,会对她感到失望。
宴云何自然也感受到隐娘的动摇,他当即打断这两人的温情脉脉:“该用膳了。”
宴夫人瞪他一眼,好似已经开始嫌他碍事了。
宴云何也没想到,宴夫人会这般喜欢隐娘,今日邀隐娘过府,本就是找的借口。
只是做戏做全套,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进退不得。
席间宴夫人几乎是对隐娘关怀备至,对宴云何不闻不问。
宴云何只好自己另起话题:“隐娘上次不是说有个兄长吗?你兄长现如今可在京城?”
“不、不在。”隐娘有些闪躲道:“我很久前便和阿兄失散了。”
“是吗,在哪失散的,还有方知州打听不到的消息?”宴云何道。
隐娘终于嗅到今日这场宴席的不对劲之处,她当即就想起身告辞,却看见宴夫人热切的目光,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食不知味地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宴云何又对隐娘说:“还未带你去赏过府中后院的景致,时节正逢腊梅盛开,很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