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来了。”成景帝用愉悦的语气,唤宴云何上前。
宴云何跪下行礼,成景帝却并未令其平身。
“陛下!”宴云何刚要说话,成景帝便束起手指,轻轻地嘘了声:“小声点,你把朕的鱼儿都吓跑了。”
直到钓上鱼,宴云何跪出了一身汗,成景帝这才不紧不慢道:“宫中最近新进了一批新的火铳,你陪朕去试上一试。”
来到靶场,成景帝端起火铳,点燃引线,比划着不远处的靶心:“张正前不久刚入狱,今日爱卿就被御使弹劾。”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靶心处被炸得焦黑。
“淮阳。”成景帝放下火铳:“朕对你寄予厚望,才将神机营交到你手中。”
“臣罪该万死!”宴云何再次跪倒在地。
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这会却没跪多久,成景帝伸手将他扶起:“朕知你为难,我突然命你为神机营提督,军中那些老将领未必服你。”
“但收拢人心,需得徐徐图之,爱卿操之过急了。”成景帝摇头道。
话虽如此,可军中那些将领,哪个是好收服的。宴云何空降神机营,不与那些老将领打好关系,怎么管理军队?
他为了此事,陪着那些老将领险些喝吐了血,就这还被御使参了一本。
虽说文官武官彼此相轻,但军中之事,那些书呆子又从何得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锦衣卫搜集了情报,送到了想要打击他的文官手中。
成景帝放下火铳,颇有些意兴阑珊:“淮阳,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这话说得极重,宴云何脸色泛白。
敲打过宴云何后,成景帝才将今日召他前来的目的告知:“工部侍郎赵祥失踪,朕命大理寺严查。”
说罢,他讽刺一笑:“负责此案的大理寺正被锦衣卫查出贪污受贿,抄录案件的主簿深夜亡于家中。”
“去查吧,皇城司随你调用。”成景帝望了宴云何一眼。
宴云何深深叩首,跪谢龙恩。
他心知成景帝现在还没罢去他神机营提督之职,是在给他机会。
如果赵祥这个案子办得好,军中饮酒这事的风头一过,他依然能回到神机营。
如果不成,那怕是得回边疆吃风喝沙了。
从御花园出来,宴云何额头青肿滲血,是刚才磕头磕的。可身后又跟着一群内侍,抬着数个大箱,是成景帝赏的。
宫人们看着宴云何那副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他究竟是被罚还是被赏。
不过宴云何并未因此而失了圣心,倒是肉眼可知的事实。
宴云何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里五味陈杂。
他即便知道,他与虞钦早已不是东林书院的少年郎了,但也想不到虞钦竟这般不顾以往同窗之情,下手如此狠辣,一出手便是将他往死里整。
令他不仅被陛下恼了,还叫全宫的人都看见他这幅狼狈模样。
想什么来什么,宴云何于宫道上,与罪魁祸首虞钦狭路相逢。
虞钦今日一身正红官袍,腰佩金刀,身旁无下属相伴,而由宫中侍女相送。看其来的方向,正是太后所在的慈宁宫。
虞钦并不如往常那般漠视宴云何,而是在他的额头上着重落了两眼。
宴云何差点气笑了,他知道在虞钦严眼中,他额上的伤口不是伤,是对方成功的勋章,怕是回去了想到这事,都要洋洋得意许久。
宫中人来人往,两人在短暂的对视过后,交错而过。
虞钦从宫中当值归来,已是子时。
家中老仆给他开门,简单地给他端了碗素面,便下去休息。
虞府不大,佣人更少。
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竟住这般寒酸的地方,也被朝中官员所诟病,说他装模作样,真以为维持虞公在时的做派,便不是奸佞之辈,走狗鹰犬了吗?
虞钦声名狼藉,早已不在乎这些唾骂。
他拿起筷子,安静吃面。下一瞬,面前的烛火轻晃,腰间金刀迅速飞出,化作残影,直面袭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的另一人。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金戈声响,金刀被击飞空中,虞钦旋身而上,握住长刀,尚未发起二次攻击,便停住所有攻势。
无他,来者手握火铳,刚才那声金属响声,便是金刀与火铳相击,碰出的动静。
宴云何摸着火铳上的划痕,啧声道:“此乃御赐圣物,虞大人,好大的胆子。”
烛火被罡风袭中,竭力摇晃数下后,不甘熄灭。
虞钦持刀立于昏暗之处,府中节俭,竟是连烛火都只有一盏,不过这倒成了绝佳藏身暗处的机会。
宴云何轻声一笑,不慌不忙地点燃火铳,耳朵微动数下,便缓缓将枪口对准了虞钦所在的方向。
“虞大人,我们不妨赌一赌,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第五章
火铳点燃射击后,装弹且重新点燃需要一定时间,战场上为了更好运作火铳,测试了不少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