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呈现一边倒的态势,皇上顺势下令,剥夺了赵鸿善镇国大将军职位,交由刑部严查此事。
皇后久居宫中,原本与此事无关,皇上也并未追究。可皇后却自请去五台山,为那些无辜死去之人祈福。
兵败如山倒,自此,曾经权势滔天的赵家,成了过去。
“谁能想到,那赵鸿善权倾朝野,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苏泽讲这些事的时候,秦婉正在侯府后院修剪树木。听到这话,她头也没抬,只淡淡应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自上次从宫中回来,秦婉便一直待在府中。外面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苏泽告诉她的。
她也没有再贸然进宫,而是耐心等待消息。她知道,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便唯有耐心和相信。
沈羡之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又狠,完全没有给赵鸿善留下回旋余地。即便被禁足宫中,他也依旧打赢了漂亮的一仗。
“玲珑姑娘,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你接下来如何打算?”苏泽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要……离开侯府么?”
秦婉没有回答,剪下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扔在泥土里。她盯着那片渐渐融进泥里的叶子,默默摇了摇头。
丁诚和赵鸿善先后落网,当年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但此事真的结束了么?当年那些离开的人,又何时能得到公正的评价?
秦婉没想过别的,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先将身边人安顿好。李三为和青姑跟随她颠沛流离这些年,也是时候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至于她自己……
不知为何,她每次想到以后,脑海中总会不自觉浮现出沈羡之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往下想,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婉抬头去看,便见吴安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什么。
“玲珑姑娘,你看这个。”吴安跳过礼节,急匆匆将一张纸递给了她。
秦婉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张官府告示,大意是说,官府已查明金发塔事件真相,正在重新梳理案卷。若有当年无辜受累之人,可向官府申请销案。
秦婉看到这里,心下有些意外。
申请销案,便是将案底抹去、将刑罚撤销,若此事真能成功,岂不是能恢复清白自由身?看不出来,朝廷竟如此坦诚。
正好,她本来就在想,如何替李三为和青姑谋个清白身份,让他们去过正常人该过的日子。如此一来,倒省了不少麻烦。
秦婉将那告示收好,快步向官府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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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到的时候,官府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人。多半是看了告示,来找官府要说法的。
她没声张,只站在一边,默默听他们同官府的人说话。
其中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最是引人注意。
她儿子是当年工匠,被治了欺上瞒下的重罪,当街斩首示众。可事实上,她儿子不过是临时被人拉去,帮忙凿了两块石料而已。
可怜这老太太,独自一人替她儿子讨要说法,坚持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看到了希望。
那官差记下了那老太儿子的姓名,给了她一张回笺,说是等官府确认她所说为真,便会替她儿子销案。
那老太千恩万谢,眼里泪水涟涟,惹得周围不少人都感慨起来。好些原本观望的人,都陆续来官差这里做了登记。
秦婉看了一会儿,见那官差登记得认真,回笺也盖了官府红印,想来那告示说的不假。原本的那点疑心,也终于消散了去。
她向后隐了几步,刚想去找青姑商量此事,转身却瞥见,那两人早已在一旁观望。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两人,冷不丁拍了下两人肩膀,调笑道:“好巧啊!”
李三为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秦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婉婉,你、你怎么也来了?”
难得见李三为吃瘪,秦婉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我若是不来,你打算偷偷将青姑拐走么?”
“你、你别瞎说!”李三为听见这话,脸瞬间涨得通红,偷偷瞧了青姑一眼。
一旁的青姑看向秦婉,笑骂道:“你呀,净说些没正经的!”
秦婉笑了起来,握住青姑的手,交到李三为手上:“李三为,我可把青姑交给你了,你若是敢对她不好,别说我了,我爹娘也不会饶了你。”
秦婉嘴上说得坦然,心下却是既欣慰又不舍。
青姑曾是她娘的贴身婢女,因为能力出众又忠心耿耿,被提拔为府上总管。
她娘身体不好,青姑一直贴身照顾,也正是因此,她娘才没有经受太多痛苦。
而李三为是她爹的护卫,功夫不错,更重要的是人很机灵,擅长打探各种消息。
两人几乎同时进府,大约是同期的关系,关系素来比别人好些。青姑持正端庄,李三为嘴甜有趣,一来二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情投意合。就连她爹和她娘,都曾想给二人指婚。
后来家中巨变,家里散的散死的死,唯有青姑和李三为,一直陪在秦婉左右。对她来说,两人不是亲人更似亲人,是她在世上的牵挂。
青姑与李三为相识许多年,经历过繁盛、巨变、流离失所,如今便要修成正果。
秦婉是真心替两人高兴,也是真心希望两人日后,能平平静静地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趁现在人还不多,赶紧去吧,别让青姑等太久。”秦婉笑着拍了拍李三为的肩膀。
“得嘞!”李三为咧开了嘴,悄悄看了青姑一眼,理了理衣服,便昂首走向官府。
看着他轻快的脚步,秦婉心下好笑。她将一包银子塞到青姑手中,便没再打扰两人这甜蜜时刻,摆摆手离开了。
她今日出门,还要去趟漕帮,把文书还给他们。她从怀里拿出文书,有些感慨地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