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西雀面无表情地注视程小蔓的肚子,红血丝似乎是从她肚子里那个怪东西那里伸展出来的。
婴儿啼哭声越加凄厉。
“它”争吵着尖叫着要从母体里钻出来,随着“它”的声音,程小蔓的肚子疯狂蠕动,薄薄的肚皮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裂开。
但她依旧死气沉沉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纤瘦畸形的身体已经被肚子里的怪物给吸干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也知道放任肚子里的怪物继续哭下去不行,忽然,低低地哼起了歌来,调子是一首十分老旧的儿歌,常常是妈妈哄孩子睡觉时唱的。
但她的调子非常诡异,曲子是那个曲子,听起来却断断续续,像一个随时会断气的女人在哼。
游西雀并不知道她是在生前被折磨成这样,还是死后,倘若是生前,程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得多伤心呀,自己小心翼翼养大的女儿,竟然遭遇了这种事。
“那么,她后悔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游西雀收回视线,她转过身,看着身后两个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麻烦的是这两个人。
“现在似乎是‘安全期’,程小蔓大概是受到肚子里那个怪物的牵制,现在并没有时间出来,但‘安全期’一过,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我或许可以自己离开,但丢下秦照澜和聂准……”两人一副期盼欣喜想当爹的样子,游西雀苦恼地捏了捏眉心,“丢下他们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人性的善良,还是让她短暂地决定,先把这两人弄走再说。
顿了顿,游西雀说:“她再可怜也不关你们的事,孩子有自己的亲爸,哪轮得到你们多事,上赶着当第三者呢?行不行啊你们,秦照澜,你爸六十来岁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就不管啦?聂准,你家那小侄子我瞅着挺聪明的,但小小年纪就没了家人,而且,我看他身体好像挺虚弱的,十八岁?没有你照看着,你确定他活得过十八岁吗?”
话音刚落,两人表情骤然一变。
游西雀这话实属是毒了点。
聂准的情况她不清楚,但秦照澜家的却了解得很,秦妈妈年纪轻轻就去世,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幸好两人也不是什么臭脾气的人,秦照澜也乐呵呵地长大了,和他父亲的感情不能说特别好,但也绝对不差。
之前秦爸爸诊断出身体有病,所以秦照澜才会乖乖听他话到青藤高中当老师。
秦妈妈走后,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怎么也得给他爸养老。
秦照澜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但转瞬消失,他拧着眉,“阿雀,你不懂,小蔓年纪小,又带着一个孩子,可不方便一个人行动,她现在需要我,好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变的。”说着他表情微冷,“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只能送你走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表情骤变,那张笑眯眯的脸流露出几分凶恶来。
见状,游西雀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落下几个字:鬼迷心窍。
“难道要把这两人打晕了抗走?”
“看他们的情况,很显然是被鬼迷了,要和他们好好说话,显然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
乌鸦不安地在游西雀肩头拍打翅膀,游西雀抿直唇线,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跟他们啰嗦,程小蔓把他们抓回来表面上看是要让他们在这当牛做马喜当爹,鬼知道那小怪物生出来之后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
思及此,游西雀的目光倏然变得危险起来。
秦照澜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他警惕地看着游西雀:“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
话未说完,婴儿啼哭声陡然停止。
滋啦滋啦。
电视机发出古怪的电流声。
嘎吱一声。
里屋的门开了。
游西雀心头猛地一跳,抬起的手立即放在秦照澜的肩上,为他取下一根头发,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这样,那我也只好尊重,祝福。”
她转过身,浑身汗毛陡然竖起。
只见那扇门拉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孩幽幽站在门口,乌黑的头发长长垂下,冰冷的眼睛正在透过黑发缝隙幽幽地看着游西雀。
她捧着自己硕大的肚子,依旧在哼着那首不成调的曲子。
只是随着游西雀的出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隐隐积蓄着某种阴冷的愤怒。
游西雀顿了顿,僵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用手肘撞了撞秦照澜,“怎么回事啊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嗯,小妹妹吗?”
幸好秦照澜是个傻子。
他像是忘了刚才的不悦,和聂准一起上去将程小蔓扶住,“这是小蔓,一个很可怜的女孩。”
可怜?
信不信她能用手指拧断你的脖子?
游西雀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说:“是吗,挺好的,我是游西雀,是秦照澜的朋友,找他有急事呢,啊,我打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盯着程小蔓的肚子,突然做出惊讶的表情,走过去一把将秦照澜推开,惊恐万分地说:“哎呀你肚子这么大,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快坐下!”
游西雀一把将女孩拉住,瘦得可怕的手臂仿佛轻轻一碰就捏碎,冰冷就僵硬的触感仿佛在摸一具尸体。
但程小蔓也确实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