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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2 / 2)

殷俶下意识再低头去看,自己两手,仍有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下去。耳畔的童谣声戛然而止,变成女人凄厉又绝望的咒骂。可最后,又化作一句有气无力的叹息。

“生生世世,别再遇见了。”

心口又是一窒,紧接着,他脚下一空,自个儿便整个坠落下去。

“爷,醒了?那我去差人上早膳。”

殷俶从梦中醒来。

他难得没有立时起身,而是用枕边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很快,他发现这不过是徒劳。他的耳根、颈项,以至于浑身都出了汗,直将那寝衣都浸透。

他坐在塌边,忽而叫住了柏柊,“你去叫令侍过来用膳,就说有事相商。”

“要一同叫上高大人吗?”

殷俶抬起头,两眼黑深,看得柏柊直打怵。柏柊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礼节,不再耍小聪明,赶忙跑出去。

殷俶自个儿又坐到镜子前,他一眼就瞧见鬓边的两根白发,眉心不由得皱起来。

下一瞬,有人推门进来。

官白纻连发髻都没来得及梳,只是披了件外衫就匆匆赶过来。殷俶瞧见她两只脚趿拉着鞋,雪白的脚跟露在外面,由此可见这人忧心到何等地步。

他心里的那股子郁气,陡然间散了大半。

“一大早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官白纻生怕殷俶昨儿受了惊,又或是哪里受了暗伤,这才急着找她来。她很想直接问询,又怕再次越了规矩,惹得殷俶不快,只能借着正事遮遮掩掩地关心。

殷俶摆手,让她走到身边,指了指自己鬓角的白发。官白纻又气又笑,她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肩膀,“爷生了白头发,难不成也要我们这些做仆从的连早饭都顾不得,匆匆跑来为你拔了吗?”

那殷俶不言不语,倒是一个人扭过头,像是生了闷气。

他若真就这么说,就算再金贵的人也免不了娇惯耍浑的骂名。可偏偏他又不言语,这副别别扭扭又带着些委屈的样子,反倒让人生出几分好笑和怜惜。

官白纻只得任劳任怨地俯下身,一只手抵在头皮上,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寻这两根白发的发根。殷俶的发质很硬,但出了奇的黑顺。她捏不住发根,只得越靠越近,一张唇都凑到他耳畔。官白纻每喘口气,那气息就缠缠绵绵地吹拂在他的耳廓上,透着股甜丝丝的女儿家的香气。

殷俶用眼尾扫了眼身后,见柏柊老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便将眼转回来,默默从镜中,窥探着官白纻的神情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官白纻终于给这位爷拔下两根白发。她把头发握在手心里,笑道:“看在鸦娘劳苦功高的份儿上,这两根白发,便赏了我吧。”

殷俶脸上终于带了些许笑,他定定看了官白纻半晌,随后摆摆手,“你若想,便拿去。”

他本想告诉她的,昨晚又做了很多场噩梦。

每一场都像是要耗尽他毕生心力。

可醒来后,又是梦醒无痕,回忆不起半分梦里的场景。

可这么说,又像是露了怯。因这频繁的噩梦,分明是她顺他的意跟了高年后,才开始发作的。

殷俶将垂落在肩头的发拨到身后,顺势起身攥住她的腕子,俯身挨近她轻声道:“一起用膳,就当是爷赏你的。”

官白纻双颊瞬间泛起红晕,他挨得极近,那问话的语气又难得温和,而他的手掌此时又牢牢握着她的手腕,分明是不容拒绝的架势。

她心里自然是欢喜,可半晌,又想起高年昨儿分别前约了今天要一同用膳。只是她临出房门前,高年恰好梳洗妥当从房里出来。

他见自己要来这边,反倒嘱咐过:“若是殿下留姑娘,姑娘在那边用了便是。”

她咽回去口中的推脱,只是,这心间的喜悦,反倒在无知无觉中减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那么几分愧疚和局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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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西南遥(十二)

殷俶一行人再度启程, 这次停在了靠近临阳边上的一座小县城内。他们走进当地的一家旅馆,寄存好行李,要了几间上房, 又让小二将马牵下去喂些草料和凉水。

休整片刻后,又从房里出来, 下到这旅馆正当中的大堂内,随意坐下,要了些吃食。

官白纻正嚼着饭, 旁桌有人正在大肆议论临阳城最近发生的事。那人谈得声高,便有那么几句入了她的耳。

“却说那临阳吴家是真的凄惨,当家的老大和老二不日就吊脖子死了。所有的男丁被抓去矿山挖矿,女子则被卖入乐坊青楼作了妓。这还不算完, 除了临阳,西南各地的吴家都要遭殃。当初那庶子声称自己有五千万两白银被私吞了去, 于是这陈公公便派遣手下到各城各县的吴家肆意抢掠,一定要凑够这些银子才算完。”

“原本如此显赫的豪商, 竟落得这般凄惨的境遇。”

那些人皆长吁短叹, 脸上是自伤的神情。

“却说这陈宝儿,去年刚来, 还是个只会蛮抢的愣骨头。怎么现下反倒耍起这般阴险的手腕?”

“还不都要靠旁人, 听说出此计策的,正是他手下现在那个风头正盛的官千户。我还听说, 吴家狠毒了此人,甚至买凶刺杀过,不过都被他避过, 侥幸捡回性命。”

官白纻的筷尖拨了拨碗里的米粒, 最后竟是再未动筷, 只是一言不发地扔下筷子,又回身上了二楼。

高年时时看着她的动向,见状,神情中闪过些许隐秘的迟疑。他又转头去看殷俶,对方仍旧目不斜视地用着餐饭,瞧不出什么端倪。

他们再次出行,还未等上马车,原处就有声势浩大的依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