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漪攥紧了拳头,可恨是一回事,不想留在他身边也是一回事,就算她不恨魏玹,也绝不会想留在他的身边。
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她乖乖地道:“以前有一点,不过奴婢心里如今有世子,世子待奴婢也很好,就,就不在意了。”
魏玹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望着她依旧清澈宛然的眼眸嗤笑道:“真是个蠢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世上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好将军也多得是。”
沈漪漪不解地眨眨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玹却也没告诉她答案。
她年纪尚幼,刚刚经历过韩永那样的人,才明白这个世上的好和坏,善与恶从来都不是界限清楚那么简单。
可是真正的人性,是远比这些要更残酷而复杂的,会打破她前半生奉为圭臬的信仰与信念,付出血与泪的代价。
前世的她懂事乖巧隐忍,而眼前的她单纯善良倔强,如果前世她没有被魏琏强夺走,没有经历那痛苦的一切,或许会一直这样单纯下去。
这一世到底是与那一世不同了。
那么她和他的结局呢,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魏玹高她一头还要多,沈漪漪一直抬着脑袋怪累的,魏玹便将她一提抱到美人靠上,两人贴得更近了。
男人手指擦着她细弱的脖颈反复摩挲,轻描淡写道:“你最近是跟谁学的,嗯?甜言蜜语信手拈来,以为我会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你那未婚夫呢,是也不是?”
“没,没有啊。”
沈漪漪都快哭了,她到底该怎么解释啊,三句话魏玹又扯到这上面来了,她还根本不敢还嘴。
她紧紧地搂住魏玹,生怕魏玹恼羞成怒真把她丢到水池里喂鱼,哀求道:“世子别撒手,我们去别处说吧,奴婢快掉下去了!”
魏玹这人心眼儿真坏,听她这么说,反而捉着她的腰把她又往下压了压。
沈漪漪半个身子都悬在水榭上空,后背起了一层疙瘩,而魏玹,他竟然在笑!笑容中还透着几分戏谑和捉弄,在小奴婢吓得面色惨白就要昏过去的时候把她又捞回了怀里。
“说你蠢还真是蠢,就算这些鱼肯食人肉,我还嫌弃那肉脏臭,污了水池。”
沈漪漪呜咽着捶打了下他还在笑得震动的胸口,还不敢捶得太重,只能恨恨地咬着牙齿。
适才的沉郁瞬间烟消云散,魏玹心情愈发愉悦,倏然将还在气恼的小奴婢打横抱起来回了屋,干燥滚烫的掌心一下下地落在她砰砰直跳的胸口上道:“乖乖儿,说说你心里怎么有郎君的?”
白天不比黑夜,做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男人素了许多日,一沾上床榻神仙似的人物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贪得无厌。
沈漪漪羞得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他现在的模样有多疯狂,魏玹就掰开她的手,两条细细的小胳膊圈住自己,这样能看清楚她或喜或疼的每一个表情。
两人从在房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连午膳都没用,一直到下午沈漪漪醒的时候,一睁眼发现外面的天色都黑了,就捂着酸疼的腰身坐起来洗了个澡。
喝完避子汤,魏玹从书房回来,见她也醒了,便令兰蕙去传膳。
因为晌午没用,沈漪漪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世子爷优雅地用着膳,她在一边埋头苦吃,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一时食案上静悄悄的,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
好在魏玹用得也不快,等魏玹放下象牙著,沈漪漪也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倒是没饿着,有些撑。
两人用木樨香汤漱--------------/依一y华/完口,沈漪漪本想回去躺着看会儿书,魏玹却淡淡道:“急什么,去书房磨墨。”
沈漪漪就被迫站着给魏玹磨了许久的墨,刚刚准备坐下休息休息,又被他叫起来去倒茶……
等她终于得闲坐下的时候,后背又出了一身的汗。
从怀里摸出条帕子擦拭着额上的汗水平复热意,眼风无意往四下一扫,惊讶地发现案几上不知何时摆了的一碟红彤彤的山楂糕。
沈漪漪怔了怔,不禁抬眸望向一侧捧着卷书专注看着的男人。
魏玹跽坐在书案前,月光的清辉淡淡地笼在他的身上,月白色绣竹叶的长袍上滚边的金线熠熠闪光,散发着清润的光芒,他修长的五指有力地握着手中书卷,眉眼清隽,淡然似仙。
沈漪漪看了一会儿,低下头,默默地抬手捻了一块山楂糕入口。
……
自从儿子魏琏被迫离开长安后,齐王妃的心情就没舒畅过。
她一直怀疑那日齐王被平康坊的那位妓.女拦路找上门来一事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可惜齐王性情耿介,那女子后来被齐王不知送到了哪里去养老,她根本无从得知是谁指使她上门来告状。
不过不用猜她也能想得到,除了魏玹,还有谁能如此心狠手辣,计谋深沉,对她的琏儿恨之入骨。
枉她从前还以为这野种是个正人君子,表面上虚与委蛇,没想到跟他那红杏出墙的娘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齐王妃越想越不能咽下这口气,魏玹要给她的琏儿断子绝孙,却逼她给那个贱婢生得庶子魏琅相亲,还限她在一个月之内就给魏琅定下亲事。
这不是明摆着是借刀杀人,再狠狠打一记打她的脸吗!
齐王妃没怀着好心思给魏琅打听了个五品小官家的姑娘,这姑娘闺中名声不错,就是家贫,父亲官儿当的十分清水,绝不会给魏琅什么助力。
横竖魏琅一介庶出也娶不上高门大户的嫡女,就算是齐王知道了,也夸她说娶妻娶贤,不必太在乎门第高低。
若是两人性子脾气都合得来,差不多就将亲事定下来,毕竟魏琅今年年纪也不小了。
齐王妃将这事告诉魏琅,看着对方一瞬间苍白的面色,心中一阵快意,面上却装模作样地问:“怎么,二郎可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是觉得那位文娘子不合你的心意?”
父亲齐王都表态了,这强买强卖,魏琅有选择的权利么?
他心内苦笑一声,委婉道:“怎么会,只是儿与文娘子只见过一次,就这样仓促的将事情定下,是不是不甚妥当?”
齐王妃摇着纨扇道:“哎呀,这什么妥当不妥当的,是母妃选的姑娘你不放心?二郎啊,实话说与你,这姑娘不仅你父王相中了,就连你大兄也是一力促成,他可是亲口说要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魏琅闻言微诧,大兄与他关系素来淡淡,会说这样的话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