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西州那种环境,条件恶劣不说,突厥还时常不消停地进犯,哪有时间精养一双脚呢。
这也是魏玹在两年前回到长安之后才慢慢养起的习惯。
魏玹坐好,沈漪漪给他脱了木屐,除去白袜。
世子的脚很大,沈漪漪两只手都握不过来,现在这双脚自然看不出来冻疮和溃烂的伤口来,但沈漪漪因为听了纪乾说过的话,对手中的这双脚几乎是如捧至宝。
用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握在手里,试探着木盆中的温度,轻声问:“世子,热么?”
她仰头,乌黑湿润的眼眸漆漆点点,像麋鹿一般楚楚动人,泛着柔软夺目的光泽。
作者有话说:
呵,狗子才不会看那些粗制劣造的书,他理论知识可是相当丰富,梦里的实战经验也非常丰富t^t
第12章
魏玹看着她,点头,朦胧的月色与晕黄的烛光为他清冷的俊脸添了几许温柔的神色。
沈漪漪抿唇一笑,嘴角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忽然觉得仙气飘飘的世子离她仿佛也没那么遥远了。
蹲着不方便,她干脆就半跪在地上,将衣袖撩上去襻膊绑住,露出两条细嫩的藕臂,嫩得如同白豆腐一样抖得卖力。
泡脚的水中放了草药,室中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不过魏玹的鼻端,始终只有小奴婢身上那清冽淡雅的甜香,他静静地看着脚底下认真专注的沈漪漪,一言不发,眼眸却渐渐晦暗了下来。
主子不发话,沈漪漪自然也不敢说话,她性子本就有些羞怯。
姨母崔夫人是医药世家,沈漪漪以前就研究过人体的穴位,她凭着记忆中的几个穴位,给魏玹边泡边捏,手中的那双大脚被揉搓慢慢变红,直到水差不多冷了,她想去倒水。
魏玹却道:“去添热水。”
沈漪漪抬起头,世子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沙哑,狭长的凤眸幽黑晦暗,里面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懵懵懂懂的,还以为主子喜欢她给捏脚呢,欢喜地又去添了一次热水。
“日后,你来洗。”
洗完脚,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沈漪漪听了这话,甜甜笑着应是。
虽然世子没夸她捏得好,但她若讨了世子欢心,是不是代表以后有机会做湛露榭的大丫鬟呢?
二等丫鬟的月例只有一两银子,一等却有三两,自从被卖到齐王府后沈漪漪每日省吃俭用,胭脂不敢买,唇脂也不敢涂,攒的银子都是为了日后赎身。
要是以后升了分例,一年就有三十六两,加上她之前攒的银子,不用一年就能凑够三十两银子呢……
她心里边盘算着,边乐滋滋地端着冷水出去了,竟做了甩手掌柜一去不回。
让世子爷独自一人站在衣槅前,等了许久都等不来人。
那清风朗月般的面庞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凉飕飕的笑来。
真是个够笨的蠢丫头啊。
*
春夏之交最易生灾,从三月开始各地陆续起了旱灾,尤其是关中与山东河北等地。
加上飞蝗害田,一时百姓流移至长安洛阳等地,饿殍无数,灾情已是刻不容缓。
先前圣人下令开仓放粮,减免赋税的同时,又从国库拨了大笔银子运到受灾严重的几个州县,熟料当地与朝中的官员勾结贪墨,救济粮与银子运过去经层层盘剥,官官相护,竟所剩不过十之一二。
此事被永州一知县秘密入京参奏了一本,圣人看后震怒,重新派遣安抚使前往永州彻查永州知州与户部侍郎李皖贪墨赈灾银粮款一事。
前朝一派风声鹤唳,湛露榭中仍是一片安静祥和。
今日魏玹休沐,齐王最宠爱的小女儿阿鸾赖在长兄身边就不走了,非要兄长答应让她和姑姑端阳长公主的小孙女月娘一块儿出去施粥。
“大兄,父王最听你的话了,只要你帮我说情,父王一定会答应,大兄,求求你了!”
小姑娘今年才八岁,乃是齐王的侧妃冯氏所出,齐王先前与先王妃也有过长女,后来不满周岁夭折,故此十分宠爱幼女,几乎当做眼珠子,家中三个哥哥,就连最不着调的魏琏在妹妹面前也颇为容让。
可惜对方是素来清冷威严的大兄魏玹,小姑娘怎么哼哼世子爷都始终不松口,直接下了逐客让吉祥将姑娘请回去。
求父亲和大兄未果,阿鸾下午就搬来了救兵姑姑端阳长公主。
端阳长公主是齐王与圣人的姐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与两个弟弟关系尚且融洽,端阳长公主早年守寡,儿子与儿媳又皆因病早逝,膝下就一个小孙女月娘,与阿鸾关系极好。
齐王这几年不怎么理朝堂之事,府里大部分也都是长子看管着,端阳长公主挨不过疼爱的小孙女,只好亲自过来找侄儿魏玹求情。
“近来关中灾情甚重,后宫、各王府的宗亲女眷也纷纷效仿前朝,筹钱赈灾,更有贵女在附近的县搭建粥棚施粥,施粥事小,心意却大。月娘和阿鸾年纪虽小,然一片赤诚之心,着实令人动容,云卿看在姑姑的面上,就准了阿鸾去吧!”
长辈来求情,盛情难却,魏玹看了一眼一旁两个眼巴巴小姐妹,终于点头应了。
不过两个小丫头,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年纪都太小,魏玹先前不放心,也是因为流民看着可怜,实则并未有她们想的那般柔弱,有时哄抢起食物来连官差都拉不住。
既然姑姑都开尊口了,他能做的只有多派人手跟着妹妹保护她。
“就让兰蕙跟着你和月娘去西城郊,不准乱跑。”
沈漪漪在一旁看着阿鸾欢快地叫了一声,拉着小姐妹的手就跑了出去。
晚上,她端着热水进了房中,心情却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