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有跟陈错说过,他是个很较真的人,从跟陈错恋爱开始,他就想到以后会结婚。这也是一开始他不愿意同意陈错追求他的原因。
因为他的计划里,并不愿意让一只飞鸟住进他心里。但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兜兜转转,还是陈错。这如果不是命运,又是什么。
……
到了医院,陈错已经出了一手的汗,紧张的。她想将手从陆峥手里抽出去,但却被握得更紧,陆峥不让她抽开。他用紧握的双手告诉她,不管什么结果,他们一起面对。
他们俩一起去拿了检查结果,等报告的人也同样很多,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份报告捏在手上的时候,轻飘飘的,却代表着更多的份量,例如是否拥有了一个小生命。
陈错捏着不敢看,最后还是陆峥先看。陈错偷眼看陆峥的表情,却见陆峥什么表情也没有,望着那份报告,一字一句地读者。
陈错最后急了,最后凑过去一看,结果是她没有怀孕,她肚子里没有孩子,她没有闯祸。明明该是这么想的,在怀疑怀孕到等待结果,她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怀孕时的辛苦,生的艰难,养孩子的烦恼,可这一切一切,在得到结果时,却让人觉得浑身一松,却不是那种松口气的松,是怅然若失,松了劲的松。
陈错勉强地笑了笑,眼睛发酸。其实他们还年轻,现在也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可陈错就是觉得失望。陆峥捏着那份报告,转身抱住了陈错。
陈错轻轻地捶了一下陆峥的肩膀:“现在好了,我们都不用怕了。”
陆峥手在她发上轻轻拂过:“我没有怕过,软软,别难过。”
他知道她难过,因为什么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相当于接受了会拥有一个孩子的心理,现在却被告知没有了,肯定一时间很难转过弯来。
陈错将那点湿润擦去,她还没那么脆弱,又不是流产了,只是一场乌龙而已。陆峥拉着她去检查了肠胃,果然是因为肠胃问题,拿了几盒药和那几张体检报告回去。
陈错一回去就睡了一觉,她觉得头疼。等一觉醒来,她隐约看到客厅里有光,顺着门缝望去,陆峥坐在沙发上,拿着那几张报告单在看,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其实陆峥和她一样,只是他惯来情感少外泄,比她能扛得住。
肖春给陈错打了电话,问结果,陈错说没有怀孕,肖春长长地松了口气,说太好了。很快,她看出了陈错的情绪低落,马上就疾言厉色道:“被傻了,没中标还不好啊,婚前怀孕你一切闹着玩啊,别闹啊,今晚记得吃好一点,好好庆祝一下。”
陈错都不想跟肖春讲话了,她不懂她,她蔫蔫地挂了电话,陆峥这时敲了敲门,喊她出去吃饭。饭桌上很清淡,照着医生的嘱咐来。
两个人用了静默的一顿饭,晚上睡前,陈错骑到陆峥身上想做,不想戴套。陆峥牢牢掐着她的腰,让她别闹。
陈错抵不过陆峥的力气,突然松了劲,峥个人都趴在了陆峥身上,眼泪就这么出来了,她哽咽道:“你还说是因为想娶我才要孩子,现在孩子没了,你不想娶我了吧。”
她知道的,陆峥和她认识还不到一年,怎么会轻易谈到婚嫁。如果意外有了孩子,必须要提前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这个催化剂没了,陆峥也不会娶她了。其实她不止是孩子的准备都做好了,和陆峥结婚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她一心钻进死胡同里了,觉得陆峥不想娶她,所以现在坚持用套,因为是怕再来一次意外,就要结婚。她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跑偏,委屈,眼泪掉个不停。
陆峥沉默地接受她一切指责,同她道歉,都是他的错,别哭了。陆峥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揉着,却也没说出更多的所谓承诺。
其实说了,陈错也不信,这种时候的话,都是哄人罢了。
她哭着,将这几天的担忧害怕,失落难过,都通通哭了出来。她确实需要好好发泄一番,因为这次的意外,让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哭着哭着,陈错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陆峥已经休假结束,回队里去了。哭过一场之后,陈错也觉得自己昨晚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情绪发泄过后,心情明朗了不少。
陈错在家中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医院看望李家友。小姑娘离开了那鬼地方后,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加上复检虽然辛苦,但一点点恢复知觉的下肢,给了她无限希望。
陈错带了花过去,李家友还在花上嗅了嗅,对她露出明亮的笑容。这笑让陈错想告诉陆峥,他做的一切都有意义,他救了一个姑娘,一个曾经和他一样受苦,身在地狱的姑娘。
陆峥不止是在救一个人,也是救他自己,心理上的救赎,一切都是那么不一样。
离开的时候,李家友的母亲拉着她的手万千感谢,感谢她给她提供的几位媒体朋友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有这个渠道,这件事也不会能成功被闹大,他们甚至连起诉学校都无法做到。
陈错心情就像一个气球,直线上升。她给陆峥编辑了长长的一条短信,在结尾处,她留了这样一句话,陆先生,愿你在今后的救人战场上,为国勇往直前,为我平平安安,你的软软,敬上。
陆峥把陈错带回家的那天,阳光正好。他拉着陈错的手,走过那铺着小石块的花园。花园里的植物,都是杨雪精心伺侯的,郁郁葱葱。
小时候陆峥时常带着小伙伴,将杨雪的植物糟践的不成形。杨雪被气得直哭,陆少坤出马,将陆峥打了一顿,押着他,让他给妈妈道歉。
其实小时候,虽然陆峥也怕陆少坤,但父子俩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坏。陆峥指了指好几处小时候留下的痕迹,渐渐的,他神色也沉了下来。
陆家是带花园的小别墅,建筑物有一定年纪了,翻新过几次,但许多东西,都留了下来,例如陆峥小时候给宠物狗亲自做的木屋,小篮球场,墙上他带着人胡乱涂鸦的画。
陆峥每次回来,都想例行公事一样吃完饭就走,根本不会停留太久。但这次带陈错来,倒能够好好看了。刚开始只是想分散陈错紧张的心情,到后来,往事浮上心头,难免深陷情绪。
陈错感觉到了,她重重地握了握陆峥的手,把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陆峥看陈错,陈错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一下,还拍拍他的肩膀,她是那么敏感,懂他的情绪,不用说太多,只用小动作,属于她的方式,温柔地安慰他。
杨雪静心准备丰盛的一桌,饭后,她拉着陈错到小房间去,给她翻了本相册,让她看陆峥小时候的样子。从陆峥年幼时,少年时,一路看过去。陆峥的模样一点点变化,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引得陈错看了又看,都快舍不得撒手了。
杨雪含笑望她,还给了她一枚手镯。据说是家传的,看起来很贵重。陈错没想收,哪知道杨雪竟然抛出惊人之语,她说陆峥都问他们要了户口本了,她能收。
陈错惊讶地瞪大眼,杨雪一看她表情,就明了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啊哦,那个可能是他们单位有用吧,阿姨我可能弄错了。”
陈错惊讶过后,倒淡定下来,配合着慌张的杨雪,说是,也老实地配合着杨雪,将那手镯戴到手上。
屋里是一对婆媳,屋外是对父子。陆少坤将陈错带来的礼物,一瓶酒,放进了酒柜里。陆峥端正坐在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电视。
陆少坤偷看了眼儿子,在军队呆了这么些年,倒是将通身历练楚一身气势,刚强果断,爷们极了。儿子长成伟岸的大人了,马上也要娶妻成家了。
陆少坤扶着酒柜,无声地叹了口气。陆峥不是没感受到陆少坤在偷看他,但是他目不斜视,不回应,不说话,就全当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陆少坤走到放置茶具的桌前,将水烧开。客厅里唯一的声音,就是那热水咕咚咕咚冒开的声音,然后陆峥就听到,陆少坤闷闷地咳了几声,声音嘶哑,背也佝偻起来,捂着嘴,几缕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散了下来。
陆少坤狼狈地将茶饮下止咳,却反被呛到,搞得衣襟都湿了。他捂着嘴,憋着胸膛那汹涌的咳意,这时一张纸巾从旁边递了过来。
陆峥拿着纸,直到陆少坤接过,才低声道:“注意身体。”陆少坤有些惊讶,接过纸巾过后,擦擦嘴,又咳了几声。
陆峥坐回原处,继续看电视,全当无事发生。陆少坤立了一会,突然问:“要结婚的话,钱还够吗。”陆峥回他,够的。
陆少坤想说够个屁,结婚样样都要花钱,陆峥才从军校出来几年,攒的家底全拿去买房了,迫不及待就搬出去住,他就不信陆峥手上还有闲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