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上苍眷顾,让我朝东西面临山海,”谢侯不紧不慢地说道,“南蛮弱小且不值一提,自开国一战后,北狄便也元气大伤,失去了‘赤狄鬼方’之名的白狄,虽已不足为惧,但也始终虎视眈眈,故万万不可大意。”
前朝暴政,又灾祸连起,皇帝软弱,北狄伺机而起,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在此之时先皇揭竿而起,推翻暴君,又抵退北狄,是以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谢凌与眼神中满是向往:“开国之时多经战役,而每场记载于史书之上的战役,大多都有我族先辈的名字,诸将军运筹之帷幄,决胜于千里,用兵之奇、超群绝伦,每每思及都仍令我心潮澎湃,深感不可企及。”
谢侯爷面上显出了几分笑容:“不必妄自菲薄,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做得很好了。”
不等谢凌与答话,谢侯爷叹了口气,显现出了几分落寞:“只可惜,我还算是见过边疆是个什么样子,你恐怕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以武封爵,拥有“武安侯”之名的谢家,却再不能“以武保一方平安”,困于京城,就如同蛟龙困于浅滩,一举一动皆受帝皇所控,这实在是一种讽刺。
谢凌与开口安慰道:“不还有许叔吗?只要北疆有人守着,能护得百姓平安,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了,”谢侯爷微微闭上眼,又重复了一遍,“以后都不一样了。”
什么?谢凌与大惊,忙看了过去。
“皇上三日之后,将会颁布一道法令,此令有两法。第一,除京城禁军外,分天下兵马为十七制,每制由一将统帅,十七将之间平起平坐,没有高低之别;第二,十七制将领每一年轮换一次,不可重复在同一军队任职。”谢侯爷握着镇纸的指尖发白,声音沙哑,“此法令为……推恩令。”
谢凌与瞳孔微缩,脑中瞬间闪过万千思绪,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怎会这般?!若此法令颁布,长此以往,军中内部势力繁多且杂乱无章,到时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必不再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再过几年,全军上下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可是军中大忌!”
还有一句话他未说出来,若是太平年月还好,要是北狄入侵,全军上下一盘散沙,还怎么打仗?
“还有一件事,十七将中,没有许姓,”谢侯爷面色很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皇上打算在推恩令之前下令,命许兄为禁军副手。”
“‘打算’就是说,还有回转的余地?”谢凌与连忙问道。
谢侯苦笑了一声:“尚在运作,可皇上态度莫测,不敢确定。”
谢凌与紧抿着唇,虽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又开口问道:“那‘推恩令’就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了吗?”
谢侯爷摇了摇头,看了自家儿子半响,缓缓叹了口气。
“给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要是做什么,只是要让你知晓而已,毕竟你身为长子,我现在身上的担子,你早晚都要担负起来的,知道吗?”
谢凌与神色认真而又慎重:“儿子必将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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