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道:“太平山庄亦正亦邪,卖出去的情报不知凡几,有恶人死在其中,也有善人死在其中。正如我侍月阁,阁中杀手确实杀过无辜之人,这是我所不能辩言的,可他们一样杀过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如果这不能叫善,那么先前那些行为也一样不能叫恶,归根究底,我们只是在做生意罢了。只不过太平山庄聪明,扯了块遮羞布,而我们没有,可寻根溯源,这些生意都是沾血的,谁也不比谁干净。”
沈荣确实能言善辩,可他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谢连州早就问过自己了。
而在谢连州回答之前,伏钰便先道:“沈荣,你可认得我?”
沈荣看向伏钰的脸,他自然不认得她,可在谢连州一剑力挑侍月之后,伏钰的身份早被扒个一干二净,容不得他一无所知。也是因此,他突然意识到伏钰要说什么。
伏钰道:“我是被一个馒头骗进侍月阁的。从七岁起便开始学杀人,还要学如何利用身体的每一寸来杀人。十二岁起,我们的练习便不再点到为止,除了要用尽全力地在教习手中活下来,我们每个人还被赋予了一个任务——杀光所有一起训练的同伴,成为活下来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离开那个鬼地方。我起初不想杀人,可我的朋友们不这么想,他们疯了一样想离开,而且他们也很害怕,害怕动手迟了,死的人就会是他们自己。只是很可惜,我后来居上,成了最后的胜者。”
她笑了笑,道:“侍月阁同太平山庄一样?这实在太过侮辱太平山庄。侍月阁消失后,恶人一定会死的比善人多,因为那些被你源源不断培养成杀人工具的孩子可以走上自己的路了,被带去名门正派,被带去采风堂,健康地成长,光明正大地行侠仗义,而非不甘不愿地做你手中的刀。”
伏钰天真吗?
天真。
事情真会像她想的那样美好吗?
未必。
可人有时就是需要一点天然的理想。
谢连州没有反驳她,只道:“还有,太平道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把尚在襁褓的婴孩抱在手中。”
毕竟太平道人还有自己的底线,即使顾虑自己的安全,也从未用活人为自己试药,他或许更像沈荣口中生意归生意,做人归做人的一派。
谢连州不知道沈荣抱着一个婴孩出现在此处是想要展示自己的人畜无害,以降低他们的戒心,还是想要在关键时候以此作为人质、要挟,为自己搏出一线生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有够畜生,尤其是对那个懵懂睁着眼睛的婴孩来说。
沈荣像是没听到谢连州话语中的谴责一样,低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笑道:“你说这个孩子?他是我最宠爱的姬妾为我生下的小儿子,还没怎么享受过我为他们赚来的富贵,今日就要陪我赴险了。在一个孩子跟前杀死他的父亲,不知道谢少侠是否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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