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修被笼在繁密的花瓣之中,没谁能够看清十步远外的光景。
不行。
玉清挥手召出长生剑。
这样下去,是会被活埋的。
她手腕一翻,长生剑气涤荡而出,搅散花雨坠落的轨迹。轻薄的花瓣落在焦藤之上,聚成团团朝云。
有人慢悠悠地鼓着掌。
众修这才看到,随花瓣降于峪中的,竟还有一个人影。
人影悬在空中,正散漫地拍手,他带着一张空白的面具,瞧不见真容。
“长命子!”
一名修士指着人影惊呼。
人影优雅地将头转向声音来处,稍稍颔首致意,而后,抬起手指抵住面具边缘:“或许……阁下可以唤唤我的真名。”
面具从半空坠落,跌在玄铃花海中,一如水滴入海,再找不见踪影。
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徐令一双桃花眼圆睁:“柳吟风???”
他说着,急急侧头去看玉清的反应。
玉清只是盯着空中那人,没有出声。
柳吟风垂眸浅笑:“玉清,还要多谢你出剑,全我垂花衣冠。”
如今玄铃花遍覆焦土,这峪中当真有了三分旧日风华。
玉清剑尖斜指地面:“你是……垂花遗孤?”
她说着,抬眼望向柳吟风,目光似落在他身上,又似穿他而过,投向横亘光阴的更远的地方。
她从未问过俞闻筝,他这位义子的来历。
柳吟风仍含着一点端庄的笑,眸中却渐渐浮上一抹寒气。
他稍稍歪头:“你说呢,玉清?当年之事我还没来得及讨伐于你,你倒好意思先来问我?”
他说着,忽然将笑意绽得更盛了些:“如果不是你,‘遗’‘孤’二字哪一个能与我沾得上边?”
他的笑很好看,却莫名叫人看得背脊发凉。
徐令没有玉清那么按得住的好脾性,他一早便举起清流剑,剑尖正对着柳吟风的心口;其余众修听到他是垂花遗孤后,亦纷纷摆出招式,唯恐他对仙尊不利。
柳吟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依然瞧着玉清:“我三岁那年,是你带着千军万马闯了进来,弑我族人、毁我家园……”
他说着说着,笑意渐逝,一双眼瞪出了蛛网一样的血丝,模糊的泪却依然含在眼眶里,沤得边角赤红一片,却仍迟迟不肯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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