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双眼中的疲惫和倦意,却比任何一种恐怖的伤口来得更触目惊心。
他一路走到玉阶之下,又沿着玉阶来到玉清的面前。
他真的走得很近很近了,玉清一直用目光追随着他,渐渐就从垂眸转成了仰视。
可徐令,是万万不敢让玉清来仰视他的。
于是,他低着头,毫无预兆又顺理成章地跪了下去。
跪在了玉清脚边。
“弟子……来迟了。”
不知他说的“来迟”,是指迟了这归位庆典,还是指迟了十年前天雷杀阵之下未竟的路。
玉清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小弟子,泠然道:“要不要为师给你笑一个?”
她忽然这样说,不止徐令,于渊也跟着一惊——
他听说了那身世坎坷的小弟子戚瑶其实就是重伤失忆的玉清,戚瑶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见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玉清归位后酌情处置一下也是应当,可……
他属实没想到玉清会拿徐令这事开第一刀。
不过,徐令当初的确对着戚瑶说了不少难入耳的轻佻话。
无论他在外如何逢场作戏、委曲求全,他进了宗门,还跟师侄口无遮拦、为老不尊,就是该罚。
徐令怔了一怔,目光一寸一寸地扫上去,等到扫至玉清面容之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已经蕴满了水雾,边边角角都红得怜人。
“师尊……”他嗓音嘶哑,带着哭腔,“求您怜我。”
玉清没再说话,只是并起两指,向旁侧摆了一摆。
那意思便是让徐令往边上让让,她不想公然惩处他,她要他等着秋后算账。
徐令匍匐下去,以额触地:“是,师尊。”
他没敢站起来,就这么跪行到一侧,垂头守在玉清身边。
玉清抬眼,看向于渊。
于渊周身一震,登时意会道:“庆典继续。”
接下来,他依着计划,带领全宗弟子正式参拜玉清,而后又向玉清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汇报了这十年间,宗门内乃至全仙界的大事。
玉清静静听着,不时微微颔首,表示对于渊的认可与鼓励。
末了,于渊深吸一口气,向高台拱手:“弟子愚拙,蒙师尊教诲与座下仙众不弃,才做了这十年不肖宗主。如今师尊归位,弟子自请辞去宗主一职,退守余峨峰,由师尊出山亲领徒众,如此,我琢光的漫漫前路,定更加远大光明。”
玉清微微一笑:“渊儿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本尊倒觉得,这宗主之位还要你来坐,各峰峰主也不必调动。本尊已经是老黄历了,仙界的前路,终归是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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