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听到这一声, 戚瑶眼前迅速由暗转明,胸口猛地一抽,她抬手按住前襟, 单膝跪了下去。
手指扶住的地面,是一整块白玉, 其上刻着精美的雕花,入手微微泛凉。
这不是周饶国的王道, 刺入戚瑶胸膛的刺刀也不见了。
戚瑶大口喘了喘气,抬眼四望——
她正处在一个不大的封闭空间内,空间四壁及地面均镶着白玉, 空间内没有火, 仅有的冷光来自几颗硕大的夜明珠。
方才见着的狭窄甬道就在戚瑶身后, 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正被锁在她面前。
徐令垂着头跪在地上, 两条小臂粗的铁链从屋角垂下,锁住他的手腕,将那双十指纤长的手高高吊过头顶, 破破烂烂又沾满血污的两只白袖子褪到肘部, 露出的手臂像玉藕一样匀称白皙,却布了些肿起甚至带有血痂的鞭痕。
他的身上,除了撤离垂花宗那晚, 被张不周一掌在胸口轰出的血洞,还密密地布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 也不知三十三门对他进行了怎样的严刑拷打,直打得最外边那件轻薄的罩纱都已支离破碎,有一缕无一缕地挂在他身上。
他有气无力地挣动着,还一声一声唤着“师尊”。
戚瑶尝试着靠近他一点:“师叔……”
她微微皱眉。
徐令没去理她, 自顾自地喊,渐渐就喊出了哭腔:“师尊——师尊——师尊……”
他像只被母亲抛弃荒野的小兽,伤痕累累的,每喊一声,就越绝望一分。
这世上,没有玉清了,他的呼唤再也得不到回应。
戚瑶连唤许久“师叔”未果,不得已沉下声:“令儿。”
清凌凌的一声在玉石之间回荡。
徐令猛地抬头,再不挣动——
那双嘴角挂着一长一短的血痕,白瓷一样的两颊也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却意外生出了一种破碎的美感,我见犹怜。
他睁开眼,大口喘息,胸口处绽开的布料随他的身子一翕一合。
戚瑶收起满面担忧,又佯装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师叔刚刚中了幻境。”
徐令看着她,音节夹杂在颤抖的吐息中:“小师侄……你……”
戚瑶攥着“归去来”,给他看了一眼:“路边上随便捡的,别胡乱感动,不是专程来救你,只是无事四处溜达。”
她不会骗人,连谎话都编不圆。
徐令垂下头,气若游丝地笑了一声:“小白眼狼……”
戚瑶没理他,走上前拽了拽锁住他手腕的铁链——
那铁链是十成十的玄铁打造,百年不腐,千年不朽,她若带了长生剑来,借着玉清仙尊的神力,或可砍两下试试,寻常仙器定斩不开这粗重的家伙。
在她研究铁链时,徐令忽然咳了两声,咳得气息奄奄的,几乎听不着动静。
戚瑶垂眼:“你烟斗呢?”
徐令苦笑一声:“早被他们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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