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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二合一)(2 / 2)

说完,他就绕到谢书辞身后站着,“前面什么也没有,我得看到你们,不然我心里发慌。”

谢书辞走在尾巴上本来也提心吊胆,害怕身后不知道什么跟着个其他东西,如今柳大壮主动走到他身后,他顿时松了一口。

司空信接过明珠,也有不情愿,回头看了看谢书辞和谢安,估计寻思着能不能让他俩走上面,谢书辞立刻当什么也没看见,埋在头躲在谢安身后。

司空信别无办法,只好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继续往前走。

谢书辞在背后悄悄往谢安脸上看了一眼,面对这样的环境,他们仨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服,谢安倒好,像个没事人似的。

不过,谢安以前看不见听不见,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

司空信走在前面,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们身处于一条两道都是树荫的山路中,一丈高的树木像是无声的战士,矗立在春盛山脚下。

一路往上去,除了四人的脚步声,山里听不见一丝响动,谢书辞甚至有种他们在水里行走的感觉。

“这什么鬼地方,晦气!”柳大壮在他背后念念有词。

谢书辞前有谢安和司空信,后有柳大壮,十分有安全感,于是也稍微放松身体,往四周看了去。

怎么说呢,整座山就像一个死物,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生气。

“有人!”司空信忽然低喝一声,众人顿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朝前方看去。

只见明珠光线照到的不远处,有一道非常清晰的人形物体,并且很明显地看着那个人形物体的手中拿着一把尖锐的武器。

从身形上来看,这个人并不是般夏溪。

难道……他就是般夏隐?!

然而没等四人做出反应,那道人影竟然动了起来,转过身迅速朝林深处跑去。

“追!”司空信道。

无论如何这个人是除了他们以外见到的唯一的活物,不管他是不是般夏隐,抓到他总归是一件好事。

柳大壮在这里正儿八经地憋坏了,一看见前面居然有活人,直接从谢书辞背后一跃而起,身体腾空,以大树为缓冲,像头豹子一般,朝那人飞了过去。

不多时,前方响起一道闷哼,三人立刻走上去。

只见,柳大壮将地上趴着的人像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那人握紧手中骨刀,奋力向柳大壮划去,可他的动作在强壮的柳大壮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柳大壮直接捏住他的手腕,只听“咔擦”一声,差点就脱臼了。

“水神居然能这么弱?”柳大壮嘟囔道。

司空信走到面前,将明珠往那人身上一照,发现是一个穿着兽皮制成衣服的少年,看样子约莫十五六岁,他脸上画着一个奇怪标志,从额头沿着鼻骨画到下巴,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谢书辞几人。

“他不是水神大人。”谢书辞摇头道。

司空信也道:“他体内并无灵力,是个普通人。大壮,放开他吧。”

闻言,柳大壮撇嘴,直接将少年扔到了地上,少年落地后迅速远离四人,攥紧手中打磨光滑的骨刀,忌惮地看着他们。

谢书辞心中不禁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有活人,而且看上去就是个非常普通的人类。

他脸上的图腾谢书辞大概能猜到什么,在古时候许多部落会用图腾来区别自己的族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类就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你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谢书辞上前一步道。

少年瞪大双眼,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柳大壮心态显然已经崩了,没有一点耐心,直接道:“不用跟他废话,绑起来,用点刑,什么都能问出来。”

“不要冲动。”司空信道。

随后,司空信对他道:“我们是外来的修士,到这里找一个人,请问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少年不知听懂他的意思没有,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最后,朝司空信伸出一只手来,看着他手中散发着光线的明珠。

司空信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将明珠扔到了他手中。

在某些部落里,第一次见面族人会像你索要一样东西,再根据你的反应来判断是否是来者不善。

果然,在接到明珠之后,少年拿在手里观摩片刻,随后收起了骨刀,抬眼看向四人,“跟我来。”

少年似是许久不曾说话,声音就像老旧的风箱,听起来特别刺耳。

谢书辞却有些惊讶,原来他会说话啊。

他还以为这个人会像电视里的古人一眼,和他们不是同一种语言呢。不过,这本来就是作者笔下的世界,语言统一也很正常。

四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可众人都未发现,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孩童。

他怔怔地看着谢书辞的背影,嘴里喃喃着一句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要和他做朋友吗,谢书辞。

四人始终和少年保持着一定距离,跟他穿过几条崎岖的山路,最终走到了一条大路上。

在大路尽头,众人看到了十几座破败的房屋,腐朽的木门摇摇欲坠悬在半空,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宛如一座废弃的空村。

那里废弃的房屋,窗户只剩漆黑的洞口,像是窟窿一般,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这里就是……”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村落吧。”

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景象,谢书辞不免有些叹息。少年带他们穿梭在废弃的房屋之间,最终走到一见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前,停下了脚步。

和周围颓圮的房屋不同,这间简陋的茅草屋尽管不大,却倔强地矗立在一片腐朽之中。

茅草屋的木门虚掩着,屋外的石桌上放着筛子,筛子里放着几颗干瘪的球状东西,谢书辞定睛一看,发现是几颗枯萎的土豆,旁边还放着一把骨刀,还一颗切了一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子,里面果肉没有一点水分,像被拧干了的抹布,皱巴巴的。

谢书辞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少年坐在一截木头上,可以看见上面的树皮已经扒掉了许多,他看了谢书辞一眼,“嗯。”

“其他人……”

“死了。”少年的语气轻描淡写。

他没有再搭理四人,弯腰用骨刀刮下一张树皮,小心地放在一旁,随后再去刮下一张。

“你知道般夏溪吗?”

少年动作老练,“知道。”

柳大壮看着眼前的茅草屋,有点慎得慌,“他们都死了,你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

谢书辞道:“之前不是说过吗,他们离不开这里。”

少年听后动作一滞,随后说:“我能离开。”

“啊?”谢书辞懵了,“那你为什么不走?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少年道:“我要给爹娘报仇。”

司空信问道:“报仇的对象是谁?”

“水。”

少年虽不主动与他们说话,可几乎有问必答,似乎也不好奇他们的身份。

“既然所有人都死了,为何你没死。”

“我不是这里的人。”

“你多少岁了?”

“不知。”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仿佛所有东西都处于一个静止的状态。

“你见过一个人吗?他叫般夏隐。”

少年摇头,将地上刮好的树皮放到石桌上,对几人道:“这里有食物,饿了可以吃一点。”

桌上干瘪的土豆、抹布似的果子,以及新鲜的树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这就是你吃的东西?”柳大壮难以置信道。

少年愣了一下,垂头抿了抿唇,“山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进入水下的那一刻停止了生长,包括我也是,没有其他食物了。”

谢书辞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目光不禁有些复杂。

“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吗?”司空信继续问道。

少年摇头,“有,全死了。”

谢书辞心情十分地复杂,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和般夏溪一样,独自在这里生活几千年。

般夏溪修成了水神,尚且可以不吃不喝,可这位少年只是普通人,只有吃东西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即使是孤零零地留在这个破败的村子。

谢书辞叹息道:“你要报仇,般夏溪也要报仇。”

少年默了默,“他要报仇没有错,我报答我的爹娘,要为他们报仇,也没错。”

谢书辞真的很无奈,在这种是与非问题面前,他感觉非常的无力,般夏溪要报仇,何错之有?这少年要报仇,何错之有?

般夏溪为了报仇,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可是却独独没有伤害眼前这个少年,因为少年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害死他们的凶手的后裔。

谢书辞被深深的悲哀和无力感裹挟着。

他疼惜般夏溪的遭遇,也敬佩少年的勇气。

少年拿出一块石头,和一截人类的骨节,坐在地上打磨。

谢书辞不禁道:“你不是般夏溪的对手。”

“我知道。”少年语气风轻云淡,“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出现。”

“为何?”司空信问道。

谢安许是站累了,直接抱着大王到石桌边坐下,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

大王放下嘴里的伏龙法器,凑到那堆食物前嗅了嗅,立刻又嫌恶地将狗头缩了回来。

少年道:“他怕我,或许,因为我是从前的他。”

从前的般夏溪眼睁睁地看着族人在自己面前惨死,后来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在自己面前惨死。

少年顿了顿,又说:“不过,当这里的每一滴水都变成黑色的时候,他就不怕我了。”

“为什么?”谢书辞不解道。

“因为,我认识的般夏溪会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