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只有柳渔了。
田氏笑道:“该抱新娘上轿了。”
陆承骁忙过去,却和同样走了过去的柳晏清撞到了一处,房里所有人几乎同时,哄堂大笑起来。
柳渔在红盖头下,视线只能看到自己脚边那方寸,两角衣袍,一红一绿,同时近了过来。
卫氏也笑得不成,道:“承骁,这会儿抱渔儿上轿的是晏清。”
陆承骁赧然退开一步,给柳晏清让出了位置,众人又是一阵的哄笑。
杨存煦哪想到能看到陆承骁这样子啊,笑得直打跌,王明允素来要稳重些,想笑还要忍住,不忍还好,这一忍忍得腮帮子酸痛难忍,拿手直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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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过安宜县,到长丰镇,已近酉时。
整个长丰镇都沸腾了,陆家一进镇沿路发喜钱不说,嫁妆也太壮观,最打眼的是陪嫁里的一家铺子,就只这一抬,就惊了长丰镇里不知多少人的眼。
“红纸包瓦片,再加块算盘,那是陪嫁铺子的意思吧?”
这在长丰镇真不常见,不是人人都懂,与旁边的人确定。
“对,没加算盘是宅子,加了算盘的就是铺子。”
沿街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数嫁妆的,集贤斋里,刘氏和陈昇母子恰好都在自家书斋,听到动静走出铺子去看。
“这嫁妆,多少年都没见过这样厚嫁了!”
“是啊,前面还有铺子,你看到了没?陆三郎娶的是县里的姑娘吧,难道新娘子那边陪嫁的还是县里的铺子?”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言语中都是欣羡。
刘氏看着一抬抬嫁妆往门前过,听着旁边众人的议论,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陆家三个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娶得还好呢?
想到儿子对婚事一直不肯上心也不愿配合,刘氏心里不免就有些恼,看了旁边的陈昇一眼,“昇儿,看清楚了没,这才是现实。”
这话是用来教儿子,言语间对陆承骁的讽意却又压不住的溢了出来。
人就是这么奇特,一面教导着儿子要现实,该放下的人就要放下,娶个有钱有厚嫁妆的才是正理,一面又鄙夷着陆家人的现实,对己对人,两重标准。
陈昇听到了,却又没听进,他不自禁跟着人群往陆家方向走。
时隔半年,他看陆承骁不再是看情敌,而是己方阵营唯一一个同伴,不,现在不是了,他现在就是看着这个曾经的同伴走在离开阵营的路上。
“还真娶亲了……才不过半年……”
陈昇眼里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早在陆承骁定亲时,他就打心里看不上陆承骁了,他跟着队伍,跟着陆承骁,跟着那花轿,只是想看一眼,是谁取代了柳渔的位置罢了。
陈昇就怀着这样奇特的一种心理,跟着人群,跟着接亲的队伍一路前行。
刘氏自然是跟着的,不止是因为儿子,而是因为陆家。
陆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了,听闻布铺改成了布庄,从前她瞧不上人家,现在已经走到了她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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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街上,刚从磨坊磨了一包米粉出来的文氏听到喜乐声,走出磨坊大门时看到有人奔走着去瞧热闹,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也没多想,急着要回柳家村,因为才几个月大的四丫还是二丫看着。
走了几步,听到迎面来的人唤另一个:“快点,陆三郎娶亲,陆家沿街发喜钱,嫁妆的排场也好大,快点。”
文氏脚步一下子顿住了,陆三郎娶亲?
她一下扯住从她身边跑过的人:“大娘,谁娶亲?哪个陆三郎?”
“陆丰布铺那个陆三郎呀,你也去看看吧,有喜钱拿。”
被她拉住的大婶留下这么一句话,匆匆跑了,只怕迟了喜钱就派不到她手中。
文氏看了看回家的方向,一转身提着那包刚磨的米粉就朝鼓乐吹打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花轿在陆家门外停下,爆竹声声,陆家门外一整条巷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家选的盛装打扮的“出嫁小娘”上前迎新娘出轿,年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娃儿,照着母亲提前教好的,在新娘衣袖上轻轻拉了三下,喜娘方才上去扶了柳渔下轿。
陈昇看到新娘下轿,不知为何,心头跳了跳。
那个背影……
他只道自己是魔怔了,不敢再呆下去,转身向外挤去。
同一时间,文氏正往里挤。
新娘的盖头盖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然而文氏看到一张在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的脸,那夜来家里的那个捕快。
文氏心头直跳。
柳渔离家的真相,除了柳康笙和王氏,她们没人真正知道,可现在在陆承骁新婚妻子的送嫁队伍里看到当日带走柳渔的那个捕快,由不得文氏不往那新娘的身份上去猜想。
文氏有些激动,再看那新娘身形,便越瞧越觉得像柳渔了。
自然,陆家的婚礼不是她认亲的时候,又惦着家中孩子,看着接轿的全福人把一根红绸塞到柳渔手中,而另一头递给了陆承骁,也知道一进陆家大门,后边的就看不到了,惦着家中孩子,拎着自己那包米粉匆匆离开了。
自然,这一切今日的两个正主一无所知,陆承骁满心满眼全是柳渔,一路牵着手中的红绸,忽略了柳渔旁边还有喜娘,哪里有台阶,跨火盆,过马鞍,一步一提点。
柳渔耳边听着他的声音,隔着红色盖头,余光偶尔能看到被系在绸子正中的大红花,她唇角噙笑,在礼官的唱礼声中与陆承骁拜天地、拜父母、拜夫妻,直至那一声送入洞房,复被他牵着,引进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