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仰山村, 柳晏平兄弟俩是雇了辆骡车回来的,车到家门口,才刚下车, 卫氏和柳渔还在内院做活,不曾发现,隔壁柳大田的儿子已经嚎起来了:“爷、爷,晏平叔回来啦!”
然后是另一家的孩子:“奶,奶,晏平叔、晏安叔回来啦!”
从两个孩子家向外辐射,几户人家听到这喊声都被惊动了:“晏平、晏安回来了?”
先后有人从屋里奔出来, 一瞧,还真是柳晏平兄弟,大喜着往柳家门口去:“晏平、晏安回来了, 哎哟,这可好了,你娘和妹妹这阵子不知多操心。”
说着卫氏,卫氏和柳渔已经匆匆从内院出来了, 一见柳晏平兄弟两个,卫氏眼眶一下就潮了, 小步跑着迎到门外,拉着柳晏平、柳晏安上下打量, 见人好好儿的, 提着月余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可是回来了,可是回来了, 我担心得没一天能睡安稳的。”
柳晏平兄弟俩个就都笑了起来, “娘, 我们一点事没有, 稳得很。”
柳渔这才上前,唤道:“二哥,三哥。”
柳晏平揉揉她发髻,低声道:“承骁先回县里了,明天一早就来看你,二哥也有好消息给你,一会儿咱们屋里说话。”
柳渔脸热了,“我没问他。”
柳晏平笑笑,转而与几位乡邻道:“托叔伯婶子们的福,这趟出去还算顺利,今天太晚了些,也是怕我娘和妹妹担心,船到镇上我和晏安就先回来了,等明儿一早我去县里钱庄把银票兑成散银,回来就能给叔伯婶子们把布钱给结喽,您们今晚把前头我给的欠条准备好,明天吃过午饭,咱就在这院里结账。”
乡邻们关心兄弟二人,一是乡里乡亲,确实关心人,这第二个,怕是也没少悬心自家的布钱能不能顺当拿到,若不是有担心,叫家里孩子听到了,不会瞧到柳晏平、柳晏安回来就急急给老人报信。
柳晏平理解,所以先给大家把心定下来。
众人一听兄弟二人这趟行商利,心中大喜:“哎哟,这可好,晏平晏安出息了,银钱不急,这么远回来,先进去洗洗歇歇吧。”
一边高兴明天就有银钱到手,一边又心疼前些天卖出去的另一批布。
柳家兄弟离家后,有好几个布贩进过村,村里人不知道柳家兄弟卖布能不能顺当,也不清楚回来后还收不收布了,自然不敢再留着,后边织的就全给了布贩。
一匹三十文的价差啊,心里又是高兴前边的布多赚了,又是心疼后边那些少赚了,想到这里,又纷纷问柳晏平:“七月这一批麻收上来,织的布你们还收不?”
柳晏平笑笑,道:“现还不知道,还得和其他几人商量商量,若是要收布,一准儿是先问叔伯婶子们。”
有柳晏平这话,村里人高兴了,纷纷应着,也不再柳家门口呆着,让人家一家子人能说说话去。
内院里做活的柳春山、柳大田媳妇听着动静也都出来瞧了,此时见卫氏一家进来,笑道:“卫婶子,你家里现肯定有得忙,不若今天的活我们就带回家做去。”
卫氏忙道:“行,行,我今天还真没功夫做活计了。”
两个儿子出去一月余,这回来卫氏怎么瞧都是受了大苦头的了,杀鸡宰鸭给补补是一定的。
柳春山媳妇和柳大田媳妇都理解,笑一笑抱着衣料回家去了。
柳晏安已经付了车钱,提着行李进来,也不先回屋,一家人先到厅里说话,柳渔动作麻利,已经倒了两杯茶,原不是待客的,天气热,这是凉在壶里的冷茶,哥儿俩个一气灌了一杯。
卫氏等人喝过水,才问:“这一趟怎样,布全卖了?”
“全卖了。”
柳晏平眼里都是光,这是在内院花厅,外人也瞧不见,柳晏平直接取了钱袋出来,从里边取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展开,露出里边的几张银票推到了卫氏眼前。
大额官票,自婆婆去了以后,卫氏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不禁拿到眼前细看,三张一百两的,一张五十两。
柳晏安又从自己包袱里取出一个钱袋笑道:“娘,还有这个。”
沉甸甸的一小钱袋银子,此前一直被柳晏安背在包袱里。
兄弟两个为了防范风险,回程时把钱票和现银分开放,路上花用的是柳晏安放在钱袋里的一点零钱。
卫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嘴唇颤了好几颤才道:“这么多?”
银钱已经到手,却还不敢相信。
柳晏安解开钱袋,把里边五锭白银取出,四个十两一锭的,一个五两一锭的,他满脸的笑,道:“娘,这一趟出去,就咱家,除了本钱和花用,还足足赚了一百三十两。”
一百三十两啊,卫氏捂着扑腾扑腾的心口,大儿子要在县衙干十三年!
柳渔也是两眼放光,望着柳晏平、柳晏安道:“二哥三哥,与我和大伯娘说一说你们这趟行商具体的,我好奇。”
这点子财迷属性和柳晏平如出一辙,柳晏平笑了,却叫柳晏安:“你与娘和渔儿说说。”
柳晏安本就是个活泼性子,当下把从安宜县带着船出发,去了袁州染布,一路往浙北到了浙江渡后,如何租了仓库,陆承骁和柳晏平如何找到江右商帮,又如何进了南市租下铺子,如何在几个时辰内所有面料被客商一抢而空,林林总总说得是绘声绘色。
听得卫氏眼都直了:“用抢的?”
柳晏安喝一口柳渔给他添的茶:“那可不,铜锣一响,先是听到声音,接着乌压压一群人就冲了进来,全是客商,后边还跟着揽生意的一大帮子脚夫,把我们几人都瞧愣住了,您是不知,咱们都是头一回做买卖,压根没想得太细,算盘没有,钱箱也没有,好在哥和承骁心算极快,不然真要抓瞎,但是那滋味真痛快啊,就几个时辰,咱租下来那铺子就空了,只剩二十多匹,被陆承骁降了点价一把子甩卖了出去。”
柳渔问道:“那卖了有多少?”
柳晏安拿手比了个七,两眼闪闪的亮,“七百多两,就半天多,银子都好大一包袱,只这一趟,咱们家就赚到了九十两!”
“四两一天的铺租,半天多卖出七百多两的货。”柳渔听得心头也是怦怦直跳,喃喃道:“做生意果然铺面选得好是极重要的。”
四两一天的铺租,听起来像是天价,可创造出来的利润也是惊人。
这么感慨一句,又问柳晏安:“那后来呢?回程带货了?”
柳晏安猛点头,把吴兴山里那一行也说了,道:“这一批办了六百多两坯绸回来,是在洪都府出的手,渔儿,你没见过洪都府外沿江的盛景,满江都是商船,咱们光进码头都等了很久,不过收获也大,你敢想不,都不用咱们找买家,城里的布庄就守在码头,看到搬运的货物是坯绸就上来问价。”
把这些坯绸怎么卖的说了,道:“都没用进城交税,那些税费由买主自己交纳去了,咱这货就销了出去。”
柳晏平接了话,道:“没有染色后再出手,少赚不少,但也便宜,我们后边进城里布庄看了看,咱们从吴兴收来的价,如果自家有布铺可以出售,这中间的利是真厚啊,近三倍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