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骁一笑:“发现了?”
柳晏平点头,他看到的,正是几家收售麻丝麻线的铺子,问陆承骁:“各处村镇被收上来的麻丝,最后是卖到这里?”
陆承骁点头,也摇头,道:“也有织布作坊直接下乡收的,但大多是汇集在县码头这边。”
他一指渝水河,道:“沿着河道借着船运之便,袁州那边各织布作坊陆陆续续会一路行船沿县购丝,各镇三文一两收上来的麻丝按斤计价卖到码头麻丝铺子以获利,麻丝铺子这边也有专门做绩丝的农妇接活,最终绩好麻线到袁州那些织行手中就可以直接织布了,这是从麻到生布的一条产业链,生布由布号采购,印染,最后的成布再销售到布庄、布铺手中。”
他说到这里看柳晏平:“所以要做夏布生意,在袁州甚至洪都府都很难有优势,要往两浙、淮南、荆湖北路一带售卖,才能真正享受到价差优势,而不管往上述哪一处去,路途遥远,你需要算好运费、花销和沿途关卡的税费,若太少了,恐怕赚到的也就堪堪够抵消这几样基本花销,这就是远途行商本钱都不会太小的原因。”
柳晏平若有所思,又问:“那洪都府苎麻所织布料大多是什么价,与两浙的价差能有多少?”
“这区别就大了,要看扣数、工艺、染色印花,不过总体来说,大批量走货,咱们不比市价,只说布号的批量价,洪都府布号出来的夏布价格和两浙布号外销的夏布价格比的话,得有二三成价差,而咱们从袁州直接收布印染直接销往两浙的话,这里边的利润应该还要大些,因为少了洪都府布号在其中的占利,具体的我就不知了,两浙的行情我也不那么了解,这些都是跟家中掌柜打听来的。”
“二三成还要更多!”这可是大批量走货啊,柳晏平眼睛发亮:“怪道你想做行商的买卖,若是在两浙把夏布脱手,再带回那边的丝绸来,一来一往,这赚头大了。”
陆承骁望着码头边停靠的行船,眼里也皆是向往,再看柳晏平,觉得与他在这一方面倒是颇为投契,想了想,道:“我最近差不多也要着手收一批生布,染了后走一趟两浙,我看你对行商颇感兴趣,你若能腾出时间,不妨与我同行,做不做生意倒在其次,增长些历练也是可以的,我也是头一回自己出外行走,咱们一起,也算有个伴,沿途开销我出,你也可以适当带些货试试。”
“好!”柳晏平当然愿意,当下笑了,“那我就沾沾你的光去长长见识,我别的用处没什么,身手还行,你当管食宿免费请个镖师也成。”
话毕伸出一只手,陆承骁伸手同他一击掌,两人都笑了起来。
少年意气风发,此后的袁州城两位传奇,便由此刻结盟,相约踏上第一步征程。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啦,今天查资料差点查傻了,不过学到好多,很快乐。感谢在2022-04-28 00:08:47~2022-04-28 21: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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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接下来两天, 柳晏平几乎日日不着家,满村子转着和家里有织机的人家打听往年小贩来村里收生布的价钱,又开始跑安宜县当地的小织坊看货问价。
夏布市价五百到六百文不等, 这是染色后的熟夏布零售价,生夏布从织坊大批量拿货是三百到三百六十文一匹,柳晏平打听过,春麻织出的生布,布商来村里收购价是每匹二百七十文到三百文。
农家人一年到头没什么余钱,自己会织布的人家大多是用未染色的生布制衣,所以哪家的织布手艺好与不好, 只看那家人身上穿的衣裳就能知道一二。柳晏平几番比较后,发现家织布中手艺好的妇人织出来的布和小织坊的布,二者在质量上其实差异并不大。
他沉吟着, 动起了心思来。
本钱他是没多少的,找娘商量的话,应该能拿出十几二十两,至于柳渔那里的钱, 柳晏平没想过要动。
十几二十两,能收到的生布实在不多, 就算是二十两,以三百文每匹的价格算, 也就是六十六匹布, 这里还要预留开给这六十六匹布染色的钱,也就是说, 满打满算能弄个五十匹布去贩卖。
二十两, 按三成利算, 能赚六两。
六两其实不少, 这是他大哥柳晏清半年多的饷银了,可正如陆承骁所说的,赚个六两,连路资都不够的。
虽说陆承骁说他出了路费,只请他去作个帮手,柳晏平自己也觉能增长见闻就获益良多,然而当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又怎能不紧紧握住,且将之最大化利用呢。
柳晏平生了心思,每日里冥思苦想就是这桩事,怎么在这趟两浙之行中收获更多。
白日里忙得连做饭的活计都被柳晏安给包揽了的卫氏和柳渔,在这天吃晚饭时觉察了出来,卫氏奇道:“你最近有心事?”
好似人也总往外跑,难不成有心上人了?
想想二儿子也二十了,家里条件还可以的人家,二十差不多也成亲了,比如和柳晏平同龄的柳大田,媳妇都已经进门了。
到她家这三个,一个个跟没长这根筋似的,老大头两年一被问起婚事,就说妹妹还没找回,先不急,老二老三神经比老大还粗,有老大前头顶着,这两个乐得自在,难不成终于有一个开窍了?
卫氏还挺激动,她也盼儿子成家,家里添丁进口的,一双眼灼灼望着柳晏平。
柳晏平完全不知道他娘心里想的事情,这事本就是要同家里说的,一被问起,便如实道:“是有件事,我和承骁约好,近日收一趟夏布往两浙走一趟,贩布。”
???
差点以为马上将有媳妇茶能喝的卫氏懵了懵,然后就是小小的失望。
不过前边有个大儿子还没议亲,卫氏倒没那么急二儿子,很短暂的失望了一瞬就撂开了,转而问起两人商议要去贩布的事:“你给承骁做搬运,打下手跑腿?”
卫氏不觉得自家有能去两浙行商的资本,没个五百一千两的,跑两浙那能叫行商?她能想到的就是儿子那一身力气和身手,做个苦力和打手再顺便长长见识,是最有可能的。
柳晏平失笑:“您真懂我。”
柳渔愣了愣,先时是听陆承骁说过有外出行商的想法,不过上回见面并不曾听他提起,柳渔以为一时没那么快的。
柳晏平见她怔愣,就道:“最近各家还在绩麻织布,成布还不多,要走还没那么快,所以承骁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这些日子十有八九也在跑周边几县的织坊。”
陆承骁和他不同,他自己村子里找两家就能收够布了,陆承骁要往两浙去,动作要快的话少说要找两三家织坊定货。
更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往两浙贩布的事陆承骁或许还没和家里人商议过。
接触了几回,柳晏平对陆承骁多少也有些了解,这人其实不爱说,可他会闷头去做,先把市场看好,有把握有章程了,恐怕才会与家中商议,那日若非他找上去,陆承骁也不会与他先提起这事来。跟渔儿说这事应该也是这样,会等陆家那边通过了,确定了,才来柳家。
柳渔点头:“我明白,商机不等人。”
一年三季收剥的麻丝中,五月收的春麻质量最佳,织出来的夏布精细嫩白,陆承骁要往两浙贩布,定然是要抢时间的,正如她制成衣,也在抢夺夏装销售的黄金时段,无瑕他顾。
柳渔问起柳晏平具体的章程,卫氏和柳晏安也感兴趣,都望着他,柳晏平便把最近打听到的行情以及和陆承骁的约定说了,又跟卫氏商量,从她那里拿二十两银子,他从村里购一批质量好的夏布和陆承骁的布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