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拍我,丑死了……”
江倦两手胡乱挡在眼前,也不知是在拭泪,还是单纯逃避他的镜头。
萧始的心口一阵阵绞痛,拉下他的手,不住吻着他含泪的眼。
“倦,你吃了太多苦,需要很多爱来填平缺憾,补足亏欠,可我能给你的太少了,还远远不够。每每看到你这么痛苦,我却无能为力时,我的决心都会动摇,觉得应该让更好的人来善待你,可我总是自大又自私,认为世上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也不舍得放手离开你。求你原谅我的无能,我只是……还学不会让你感受到我的爱,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这一次江倦的发病是有预兆的,从那个漆黑窒息的地下室出来后,情绪的爆发给了他强撑一天的时间,在此期间他纵情泄欲,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流,进食,还罕见地对萧始笑了几次。
那笑是发自内心的,至少连和他朝夕相处的萧始都没察觉到异样。
可他发病也是极快的,一转眼的工夫人就变得消沉,像一朵风雨中被摧折击垮的残花,恹恹失去了生命力。
他开始不吃不喝,自我封闭,因为恐惧噩梦,所以整宿不合眼,背靠墙角蜷缩着,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有时嘴里会无声念叨着什么。
面对萧始的接近,他也不抗拒,只是默不作声挪到另一个角落,继续胡思乱想。
他整个人都枯萎了。
萧始实在不舍得他这样自我折磨,无计可施,只好对他说:“倦,咱们别自闭了,去看看小姑娘吧。”
江倦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鼻翼动了动,眯着一只眼睛偷看他。
萧始哭笑不得:“你现在的样子跟姜惩家那只几把猫简直一模一样,它也瞧不上我,别人喊它都会喵喵叫几声,我叫它就只是动动耳朵,气死了。”
——那猫真名叫地霸。
只有萧始这条狗才满脑子都是几把。
江倦倒是挺给他面子,他的手在面前比比划划的时候,学着大胖猫的样子张嘴就是一口,疼得萧始嗷一嗓子满地打滚。
哮天眼神怪异地斜着眼看他,默不作声退远了些。
萧始尖着嗓子喊道:“嘎哈去!回来!”
江倦没忍住,“噗”一声笑了,萧始抬眼瞅他,他又立刻挪开眼神,表情也没了。
“你偷笑!我看见了!你就是存心让我不好受!”
萧始爬起来,赖唧唧地扒在那人身上,嘟着嘴怪声怪气道:“江二,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去庙里玩,犯馋偷吃了贡品,但是和尚来了就只揍了我一顿,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倦:“……”
他是情绪萎靡意志消极,不是坏了脑子失了忆,这人又在给自己增加什么不存在的记忆呢?
萧始端着碗鸡蛋羹,可怜兮兮地求道:“媳妇儿,你吃两口吧,这样不吃不喝哪撑得下去,你身上还有伤呢,求你了,吃完我就告诉你。”
江倦这会儿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饿了太久确实有些遭不住,没抗住诱惑,还是吃了一口。
柔软的蛋羹入口即化,配上鲜香的酱汁,这滋味真是……绝了。
江倦坚持一定是因为自己饿了太久才觉着什么都好吃,跟这厮的厨艺没有半毛钱关系。
看他老老实实把鸡蛋羹吃完了,萧始又喂了半盒热牛奶给他,续上了方才的后半句话:“他们打我不打你,是因为,你是真的神呀。”
萧始猛亲他一口,舔去了他唇上的香油沫。
“——我的神。”
以江倦目前极不稳定的精神状况,萧始很担心他又胡思乱想,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忙起来,一刻也别闲着。
他以自己要复诊为由,硬是把人从墙角里拖了出来,梳洗一番塞进车里,带到了胸科医院。
他这边刚挂完号,转头人就没影了,导诊的护士还问:“那位和您一起来的患者……”
“没事,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萧始拿着单子直接去了住院部,果然在云兮的病房里找到了那人。
他到的时候,江倦正因为发型被嘲笑。
此前在凤鸣山招待所的时候,他为了哄骗张庭君,咔嚓几剪子把刘海给剪成了狗啃的模样,短到了眉毛上缘,后面还一下没碰,多少是有点愣。
萧始看习惯了不觉着有什么,还挺可爱的,可云兮哪见过他这模样,笑得抱着小熊在床上滚来滚去。
如果只是刘海短了倒也没什么好笑的,关键是在地下室那天,江倦病情复发,一时激动又撞伤了头,伤口藏在头发里,医生不得不把他的发际线硬往后推了几厘米来包扎伤口。
平时江倦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也不怎么注意形象,这下可好,倒让小姑娘开心了一把。
不过云兮高兴,江倦自然心情也好,他并不介意小家伙笑话他,还乖乖坐在矮凳上,让云兮给他扎小辫。
江倦的头发很长了,他很少出门,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理发,觉着长了都是自己随便剪剪,顾前不顾后,不知不觉发尾已经及了肩,好好打理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萧始倚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想入非非,回神时就见云兮高高兴兴把顶着一脑袋小辫的江倦拉了过来,给他展示自己的杰作。
“狗叔叔,倦哥哥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萧始回过味来,“怎么又叫狗叔叔,狗也就算了,怎么平白给我长一辈,我有那么老吗?”
云兮嘻嘻哈哈地躲在江倦身后,朝他吐舌头。
萧始又赖了起来,“江二,你看她,她就欺负我。”
“欺负得好。”江倦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要不是怕你占她便宜,应该再叫老些的。”
“咋能这样,想跟你同床异梦的人都从这儿排到叙利亚了,我本来就有危机感,你还这么向着她。江二,你要讲道理啊,我才是你亲老公,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