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左白萱理直气壮,毫不退缩的回答，电话那头都傻住了，半天没有回答。

窸窸窣窣好一会儿，那个男人才重新开口,却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好了好了,这位同学你先不要哭了。左白萱的态度虽然很嚣张，但我帮你们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沟通的途径,你们先好好聊一下,这件事情你站理,我肯定会好好帮你。”

紧接着哭声越来越大,被一个女人啜泣的声音完全霸占了。

“左白萱……呜呜……你怎么可以在论坛上这么诽谤我！我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在那边瞎说什么啊？”

是林潇潇。

栾夜南也听出来了，但是视线没有一丝偏转，依然盯着那个HOT帖子。

看了看主楼内容。

不过就是说让林潇潇不要再造谣了,也不要再试图举报自己的奖学金。

所有分数都是她自己靠实力考过来的,所有比赛都是自己亲自去参加,不存在德不配位的情况。以及对应的贴图证据。

如果有任何证据，欢迎来对峙，否则,她只想在这在线等一个道歉。

帖子里一层一层的,一部分人是声讨力挺,一部分人吃瓜,还有一部分存疑。

但更多的,是想看看左白萱到底为什么这么厉害。

同样一天都是十四小时，别人只能吃吃喝喝睡睡。

而左白萱除了生活,兼顾学业，还能参加这么多竞赛考试，还可以打工兼职！

歪楼歪得厉害。

甚至逐渐,都没有人觉得林潇潇做的过分，关注点只是在左白萱身上，兴奋地希望把左白萱的一切一层一层扒出来，最好是能看出足以“得到上天眷顾”的原因。

这些热烈讨论的人里不少就是造谣的一环。

试图让他们认清自己也是帮凶，这很难。人们的关注点也更容易往有话题性的方向游走，“贫困家庭出来的姑娘，如何野蛮生长，成为学霸”就是一种。

栾夜南看着帖子歪楼的方向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要是让她发帖子，要么就直接甩证据，一口气把人锤死，被给她再找来恶心人的机会。

又或者，选择只在主楼留下一句，“林潇潇，你自己看着办”，其他语焉不详，让大家猜去好了。

随着这件事前期的闲言碎语，还有左白萱过往和林潇潇的过节，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细节不祥全靠脑补的谣言才是最厉害的。

几乎每一句话都不出自造谣者的口，却能让谣言漫天飞舞，止都止不住。

因为每个看帖子的人，自己的想象力就会成为谣言的源头。

用林潇潇曾经使用的手段，反噬她本人是最方便的，何必跟这种人废话。

这会儿还得多接个呱噪的电话。

噪音来源此时还在那含糊不清的卖惨抱怨着。

演技只有三分，哭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说话就差点意思。

栾夜南侧头对着左白萱抬了抬眉毛，没有干涉。

左白萱无视了林潇潇的长篇大论，只回复了她一句话：“要么道歉，要么拿证据对峙，我随意。”

林潇潇趁着左白萱说话而间断了一下的哭声，又给狠狠续上了：“呜呜呜，左白萱，你太狠了，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怎么跟你对峙？”

“你没做过的事情，还能去公安局报警举证我诽谤了？”左白萱反问。

“……”哭音顿了顿，赶紧又毫无感情地接上了哭音，“呜呜呜，你都不在宿舍，我怎么找得到你。只能让警察叔叔来帮忙啊！这不能怪我，我也是无可奈何。”

“这就找不到我了？那看来是阿南还不够有名啊。”左白萱像是故意说给林潇潇听用来敲打她的，又像是说给栾夜南听的。

栾夜南划着鼠标的手停住。

居然说自己不够有名？

她找到了同为首页HOT的赛车帖子，挨个点了赞。

左白萱被栾夜南突发的行为逗得一笑。

笑声被电话那头听见，哭声又是一顿。

那个严肃的男声再次响起：“左白萱！你严肃一点！现在是说笑的时候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很恶劣了。”

左白萱也没有解释林潇潇曾经如何如何，只是静静听着对方煞有其事地发泄怒火。

栾夜南点完赞，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桌面上，侧头看着左白萱。

左白萱给了她一道视线之后收回。

看向一旁的瓷瓶。

瓷瓶里插了两朵花。

一朵是艳红的玫瑰，一朵是纯白的白玫瑰。

花开得正茂，花朵各朝一边，茎叶相交。

栾夜南对这些装饰没什么要求，还是钟点工阿姨看桌面上太空，便随手带了两朵换上，左白萱还挺喜欢的。

她拿起一旁的小喷壶，随意往花瓣上喷了喷。

同时打断了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说教，问道：“那么林潇潇的诉求是什么？”

“你把论坛里的帖子申删，我们一起发帖对外说明一切都是误会，我也会把我的投诉取消，这样对我们都好，对不对？”林潇潇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套说辞。

也是够不要脸的。

谣言产生，没有道歉，当做误会。

伤害已经造成，却要当做无事发生。

左白萱听完并不在意：“你可能是忘了，阿南现在有论坛管理权，对你们的IP了如指掌，你们做过的事情，真的是误会吗？”

那个严肃的男声，呵斥着骂道：“左白萱，你们这是在违法。就算得到了学校授权，但以此为凭借，试图打探同学隐私，就是共为私用，我们有权抓你，你知道吗？”

林潇潇也补充道：“左白萱，你快点收手吧。趁着学校还不知道，夜南也没生气。否则你说，你怎么跟他们解释？连夜南都会被你连累的！”

说得还真是有板有眼。

要不是栾夜南正笑盈盈坐在一旁，左白萱还真有可能会在这一瞬间可能产生动摇。

左白萱不怕林潇潇，但会怕栾夜南。

就像此时的林潇潇也根本不怕左白萱的威胁，更担心的是栾夜南会不会参与进来，给她一击后手。

左白萱从栾夜南那拿回鼠标，往帖子里继续贴出准备好的后续证据。

她把一系列谣言贴的时间线，和每个账号之间打配合，扩大谣言传播面的帖子，IP地址，后台数据，等等所有证据，打码后公之于众。

林潇潇显然也在时刻关注，看到了帖子里的变化，在电话里收起了哭声的伪装，发出惊叫声：“左白萱，你疯了吗？你是真的不准备跟我和解了吗，你不要以为你在栾夜南家住着就没事了，我是真的会让警察去抓你的！”

“左同学，我奉劝你快点结束这种侵权行为……”那个男人也适时开口。

左白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这进度有点慢，直接跳过这段流程，到抓人的部分行不行？”

男人一愣，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林潇潇气急败坏：“左白萱，你不要这么嚣张！不要以为有栾夜南给你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栾夜南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打回点名声，如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抓，看栾夜南保不保你！”

左白萱趁着林潇潇说话，也看向了栾夜南，好像是在询问这个问题。

栾夜南却不开口，只想看看左白萱后续准备做什么。

左白萱笑了起来，笑得人畜无害，十分灿烂。是下午安全帽下那完全满足的同款笑容。

左白萱想，既然下午的时候栾夜南请她看了一出好戏，现在她也请栾夜南看一出吧，可能没那么精彩，但也足以打发无聊。

“林潇潇，从你电话打进来到现在的全过程我已经录音了。自己造谣我在先，我反击你就想要反告我。这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法律呢？

“再者，我不知道你身边这位朋友是什么人，但是冒充国家公职人员，已经触犯了刑法。他最好是真能证明自己是警察，只是听信你一面之词才来帮忙吓唬我的，否则，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在等他。律师，我请得起。”

对面的空气静止了片刻。

男人先暴跳如雷：“你在说什么！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

左白萱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我用了阿南的后台权限，当然也知道林潇潇的全部资料。这个号码根本就是她家座机号。这位警官。是电话串线了，还是你们开通了□□的业务？”

咕咚。

一声紧张的吞咽，可笑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在匿名论坛诽谤造谣，被抓住之后不道歉，还伪装成警察调解。用自己家尾号110的电话号码，试图进行威胁。

这一连串骚操作，是正常人的脑子能想出来了？

或许，面对大学生或者一部分普通人，接到“公安局”电话的时候，根本想不到要去确认这个号码的真伪。

更何况尾号110，看起来就很唬人。对于权威的天然恐惧，大多数人会在将信将疑中上当。

但是左白萱不会，就算是真的警察联系她，她也不会害怕，更不用说是这种假的。

现在，闹剧即将迎来尾声。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林潇潇才用更大的声音哭了出来。这次哭得，真情实感。带着颤音，是不受控制的肌肉战栗。

“左白萱，你不能这样针对啊！为什么其他人发那些帖子你都不管，就盯着我一个人？”

担心和害怕，是真的。

但这种人只会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害怕，从不管被造谣的人面临的是什么。

把自己藏在暗处露出可怕的嘴脸，就以为万无一失了。

一旦有一束光照射到阴暗中，这些肮脏的东西就会无处遁形，甚至巴不得自己消亡。

“我管不管她们都和我现在要处理你这件事情不冲突。”

“左白萱，我就知道，你针对我！你为什么从大一入学开始就针对我。为什么！”

这话左白萱也很想问问林潇潇。

从一开始她们两个人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她只想好好过完整个大学，不做多于社交，有时间还要打工赚钱。

不知道为什么，这都能惹怒这位公主大人，成为眼中钉。

林潇潇这种人见光也死不悔改，恶心得像黏在脚底的口香糖。

有时候察觉不到，但察觉到就会膈应。被她黏住了难受，想要处理掉又很难处理干净。

踩到地上，非但没办法摆脱，还有可能越踩越紧，粘上一地黑尘，污染鞋子，污染视线。

林潇潇见左白萱不回答，乱了阵脚，又产生了一个想法：“是因为栾夜南吗？左白萱，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栾夜南面前，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说的话开始没有逻辑。

“林潇潇我给过你机会了。”左白萱语气很淡。

林潇潇却以为捕捉到了左白萱心软的可能性，试图继续卖惨。

“白萱，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各自多退一步好不好？我父母什么都可以不管我，唯独不能给他们丢人，现在这个事情如果闹大了，他们可能会断了我的生活费。而且这件事情真的会给夜南也带来困扰的，你作为她的老婆，不应该为她考虑一下吗？”

心中没有悔恨的人，根本连内疚都不会产生。

他们只会抱怨别人为什么这么对她。

只会害怕自己将要面临的惩罚。

那么正好。

栾夜南开口了：“我的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学校让我顺便肃清造谣的不正之风。你从造谣那天起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才对。

“你真要问为什么针对你？那你就自认倒霉吧，或者你想把其他罪归祸首招供出来，我倒是不介意换个人攻击。”

林潇潇听到栾夜南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确定栾夜南在旁边听了多久，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从一开始左白萱的行为就是栾夜南授意的。

“夜南！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是我我离开你之后鬼迷心窍，我太嫉妒左白萱了，我……”

打感情牌也是没有意义的。

栾夜南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面带笑意看着左白萱，但对着手机的声音变冷：“一万字的检讨，以及不要打扰我和我老婆睡觉。”

说完也不给机会，直接掐掉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左白萱看向栾夜南。

一个Alpha当着旁人说出“不要耽误我和我老婆睡觉”这话，Omega本该心生警惕。

可现在。

两个人对视，很快，都不由自主同时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栾夜南的视线没有移动。

把左白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么久了，她还是都没办法习惯被栾夜南这双眼睛盯着，心中会逐渐慌乱。

哪怕她现在和猎人站在一起，不再是猎物。

可是那眼底漆黑一片深深如神秘湖泊，藏着湖怪，危险又迷人，害怕又好奇。

左白萱收回视线，不再看栾夜南，也提醒自己不要在意栾夜南是不是还始终盯着自己看，她转向旁边的瓷瓶。

随手碰了碰，转移注意力。

两朵花随着她的力气，交叠靠到了一起。

栾夜南却在此时伸手抚在白玫瑰的花瓣上。

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压在白玫瑰细嫩的花瓣上，水珠滑落到她的指尖。

左白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慌，急忙收回视线，连花也不看了。

电话都结束了，也不知道栾夜南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大晚上的这么闲。

左白萱把注意力放回论坛，帖子里盖楼盖得差不多，便把刚才的录音也公布了出来。

没有留下任何说明，只是放了个音频。

随后起身，扭头看向栾夜南：“所以你刚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栾夜南放下把玩的白玫瑰，点头称是：“你明天去学校的时候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上，等你下课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办点事。”

“合作腻了，要和我离婚了吗？”左白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底气，靠近栾夜南的同时说出这完全不可能的答案作为试探。

可能是今天在赛车场上成功的偷袭给她带来神奇的体验，故意挑衅挺爽的。

栾夜南看着靠近的左白萱，这次没被吓到，反倒慢条斯理地拂过左白萱的头发：“生个孩子。”

“？”左白萱难以置信栾夜南会给出这种答案，眼睛瞪大的同时，向后退去。

却被栾夜南圈住腰，安坐在她的腿上。

栾夜南细长的腿还是有肉的，坐上去也不会生疼，只是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近，惊得左白萱不得动弹。

栾夜南的动作强硬。

大有“你要是再反抗，我就更用力”的态度。

像是在轻轻试探泥沼后，泥沼却对她发起权力攻击，吸她入其中，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迎上栾夜南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笑意。

左白萱的嘴角动了动。

这人是在报复，报复下午的来不及反应的偷袭。

在人前的反应是演戏，在人后的调戏，才叫做报仇。

这人真是。

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配合了？配合你演戏你居然私下里整这一出！

左白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可就是有些气不过！

她索性放松身体，故意把所有体重都放在栾夜南身上，甚至坐下去的时候还故意带了惯性。

栾夜南吃痛，双脚动了动。

左白萱轻哼了一声。

知道自己体重很轻，但心里想的依旧是：压死你！

嘴里更是骂咧咧道：“无耻，说什么生孩子？你看我会同意吗？合约，能同意吗？”

栾夜南轻吸了一口气，缓解了腿上的疼痛。看着左白萱直接不挣扎了，自暴自弃地坐在自己腿上的样子扬起眉头，顺着左白萱的话往下说。

“合约只说了生物性的孩子，又不包括说资产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