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隐伸出手,蜷着手指又收回了去,紧紧握了一下,不再看,只拉过旁边的薄被,给阿鸾盖上,便转身出了卧房,径直转进禅室里。
他必须要静一静。
月落日升,师隐再睁开眼时,禅室里已堆满晨曦薄光。
明明静坐了一夜,可才一步出禅室,站到卧房门前,心鼓竟陡然又莫名地擂了起来,躁然不休。
师隐滑下腕上戴珠,紧紧握在手中,明明没有一处锐利,此刻却是硌的。
推开卧房的门,里面一片静悄,师隐也跟着放轻了呼吸,走到床边去。
床上是空的。
阿鸾已经走了。
师隐蓦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隐隐又有某处忽的低了下去,说不上来。
阿鸾走了……也好。
也好。
师隐看着床上的一团凌乱,抿了下唇,将戴珠重新套回去腕上,俯下身去将被褥理整齐。
他睡觉从来规矩,睡过的床铺上也只是留下些压痕,不会像这个样子。
也不知阿鸾昨夜是什么个睡相。
正想着,师隐就看见了半压在枕下的一张纸条,笔体圆润,是阿鸾的字。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今夜留门。
留门?师隐将纸条叠起来,揉进掌心,他不会留的,也不能留的。
他最好,该是再不见阿鸾。
师隐从来说到做到。
当晚入夜时分,阿鸾就如自己所约,来了精舍,站在门外,轻轻地敲着门。
阿鸾隔着门,压着声音向屋里叫道:“师隐……师隐……你睡着了吗?我来了,你开门呀……”
“不是说好了给我留门的吗?师隐……”
师隐此时就站在门后,屋里一片漆黑,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并不出声,也没有任何要开门的意思。
他不能开门。
他不能给阿鸾开门。
阿鸾有阿鸾的路要走,他也是要彻身归于佛门的人。
他与阿鸾,并不走在同一条道上。
门外,阿鸾还在敲着叫他,但动静很小,似乎也不想惊动了旁的什么人。
师隐就站在门内等着。
阿鸾走了。
师隐也转身进了禅室。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起来,后院莲塘里的芙蕖也不知不觉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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