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追上去只是为了收回在陈界耳里的扶桑珠。
她一开口,夏飞尘的注意力就落在她身上,没有去看陈界。陈界刚才在地上一滚,鬓发散乱,遮住了耳朵。
扶桑珠是透明的小小一滴露珠状,平日落在衣上都难引人注意。
虞岁在混乱中使用八卦生术,巽卦生术·同流风。两个小小的风流旋涡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移形换位,扶桑珠在无人察觉中落入她衣袖中。
夏飞尘完全被虞岁说的话吸引,他对虞岁为陈界求情的印象不太好,到达法家刑场后脑子里还是会想起那句话。
改过自新。
陈界这种人会有这种觉悟,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手下留情,更不可能。
蒋书兰来了法家刑场听完孙教习的解释后,又见陈界主动承认,根本不需要多问什么,只能看着陈界叹气。
陈界面对蒋书兰时心虚不已。
“既然如此,你的眼睛又是怎么伤的?”蒋书兰问道。
陈界低着脑袋说:“是我自己修行不正,使用三重目时遭到反噬。”
这时候说是南宫岁挖了他的眼睛?
他疯了才这么做。
不说只是被赶出太乙,说了就必死无疑。
陈界很清楚,就算他说出来,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太荒缪了,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认南宫岁,最后还得落一个死不认错的下场。
大家都知道医家圣者蒋书兰心慈手软,自己要是当着她老人家的面还要揭发南宫岁,那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情况,连蒋院长对他的同情都博不到。
蒋书兰伸出手停留在他的眼眶,陈界被迫抬起头来,毫无反抗之力,任由蒋书兰探知伤口。
虞岁没有使用任何九流术,而是直接让五行光核炸开,无主之气攻击了陈界的眼球,残留下来的,也只是不属于任何人的无主之气,也没有任何九流术的迹象。
就算是蒋书兰,也找不到任何证明。
蒋书兰打量了会陈界的伤口,无法从中找到有用的东西,只能当作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是被反噬了。
法家主事的院长于圣已经回归,此刻他坐在椅子上,朝蒋书兰看去:“可还有要问的?”
蒋书兰摇摇头,面对陈界求情的目光,叹道:“逐出太乙吧。”
于圣则对后方法家的人说:“废除他在太乙习得的所有九流术。”
陈界听得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多说一句话,能保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他可不想死。
*
做龌龊事的人,心里也知道这事不应该,却偏爱那瞬间的刺激感,由此来满足于自己,却没有要为那瞬间的刺激快感付出生命的觉悟。
陈界就是这种人。
他的事情处理的很快,在法家受刑被洗刷九流术,强压光核境界,让他回到初来太乙的五境。
蒋书兰说的逐出太乙,便是连外城都不能待下去。
陈界直接被法家教习强制送上云车飞龙,当天晚上便载着他将人送离太乙。
来到云车飞龙上,陈界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心中有怨,但更多的是惧意。
他现在只求云车飞龙速度越快越好,最好是眼睛一睁一闭就已经离开太乙了。
陈界感到安全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在疼痛之中睡过去,醒来时已经离开太乙。
驾驶这辆云车飞龙的车夫仍旧是莫云,太乙的学生基本都是由他接送的。
莫云接他们来到太乙,也将他们送出去。
“走吧。”莫云微笑着对屋里的陈界说,“已经到了,以后可要改过自新才好。”
陈界迷迷糊糊醒来,刚要低声道谢,就感觉右眼传来刺痛,一时间承受不住要跪下去,被莫云伸手一扶。
“多谢。”陈界出了一身热汗,跌跌撞撞地走下去。
莫云将人送出太乙后,便调转回头。
陈界站在河岸边,抬手抹了把额上热汗,拿出听风尺,右眼痛得不行,拿着听风尺的手都在颤抖。
他本想给在太乙的其他人发个传文,但想起已经离开太乙的自己,无法与还在太乙的人联络,最终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
虞岁借着放在陈界身上的五行光核,测试出光核目前能监控的最远距离后,便点碎了五行光核。
五行光核在陈界胸前炸开,气流穿心而过,让陈界迈出第一步后就倒在地上。
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而死。
*
万棋等了一晚上,有些心神不宁。
他看不见陈界的尸体,总有些不确定,得知法家教习亲自扭送陈界上了云车飞龙后,万棋心道完了,准备离开医馆去找虞岁。
万棋刚起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虞岁。
虞岁歪头示意:“斋堂请客,去吗?”
万棋问:“你请?”
虞岁说:“我请。”
万棋这才随她去了斋堂。
快要天亮的斋堂还没什么人。
两人坐在斋堂三楼角落的一桌,安静的同时,视野也开阔。
虞岁请客十分大方,点的都是又贵又好吃的,万棋看着看着,差点忘记自己要跟虞岁说些什么。
直到虞岁一句:“吃吧。”
万棋才回过神来,问:“陈界被教习送上了云车飞龙,离开了太乙。”
虞岁抬眼看他:“你要是有空,可以现在也坐云车飞龙追上去,然后去看看他的尸体。”
万棋狐疑地望着她:“真的?”
虞岁单手支着下巴看他:“有时候过分谨慎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太没有自信了?”
“还是说你对我没自信?”
万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让自己手上染血。”
虞岁说:“他冒犯了我。”
万棋哑然,这是事实。
他挠了挠头,又委婉道:“这不像是你平日的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