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血肉模糊,抬进来时,小兵们几乎认不出他们是谁。
躺在床边生产的寇清瑶一眼就看到垂落在担架上的一只手。
粉碎的衣袖下露出男人健壮的胳膊,胳膊上有一大片沟壑般的旧伤疤。
寇清瑶恍了下神,下一秒竟端着沉甸甸的肚子扑了过来。
“周郎!”
女人的叫声尖锐,躺在支架上神志不清的于周郎愣是被寇清瑶给吵醒了。
于周郎睁开沾满黏糊血污的双眼,忍着身上细密的剧痛去看寇清瑶。
寇清瑶脸比于周郎还要白,噙着泪双手死死拽着担架,表情痛苦。
风红缨蓦然往下看,这一看还了得,寇清瑶竟站着将孩子生了出来……
手忙脚乱地减掉脐带,风红缨将孩子抱过来。
小孩哭声响亮,哇哇啼叫惹来不少人注目。
在这间窑洞里,有生命流逝,也有新生的到来。
“哭得真得劲。”
这是在场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风红缨掏掏右耳。
轰鸣的炮弹声消停后,风红缨这才意识到自己右耳出现了问题。
她的右耳好像听不见声音。
“怎么了?”
段笑仪凑过来戳了下风红缨的肩膀,示意风红缨过来缝合。
“没、没事。”
风红缨摇头,转身踏入充斥着血腥味的窑洞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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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战斗伤亡惨重。
风红缨等医疗兵走出窑洞是在三天后。
瞥了眼身上的衣裳,布料被血染得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咬了口炊事班战士送来的饼子,风红缨和段笑仪背靠背坐到窑洞外边。
不远处,擢升为旅长的陈岁正在清点牺牲名单。
“刘一梁,男,十九师七连连长,奢云城花佗村人,参加的战役有蓬山反击战,鹦哥岭护卫战,在鹦哥岭第九次夺取战中身中流弹不幸去世,年仅三十五。”
“王媛媛,女,留洋外科大夫,十九师战地医院医生,被敌军轰炸机击中,当场牺牲,年仅二十七。”
……
“陈宽……”
嚼着饼子的风红缨怔了下。
陈岁继续对着战场记录员道:“男,奢云城陈家庄人,十九师三连战士,绑炸弹冲进敌人阵营和敌人同归于尽,年仅……十八。”
风红缨没有料到陈岁的最后一个兄弟竟然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人世。
那个开玩笑说要双子留个脚拇指给自己的宽子这次被炸得粉身碎骨。
陈岁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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