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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番外:if线 青梅竹马(1)(2 / 2)

魏严翻下马背,看着戚老将军血流不止的腰腹,再也绷不住面上的沉痛之色,逼得他眼眶也发涩:“您……怎么伤的?”

戚老将军于他而言,亦师亦父。

上一世,便是因为他那句言祸,致使本就对戚家忌惮不已的老皇帝起了杀心,为了剪除太子羽翼,率先对戚家下了手。

可恨一直到北厥再次攻打锦州,收回了戚家兵权的老皇帝不得已又将戚家兵权交与了谢临山,他们才慢慢查出了戚家父子的死,也是出自老皇帝之手。

重来一次,还是救不了戚将军吗?

戚家长子戚献珲扶着戚老将军,双目猩红:“徐策那狗贼,他伤父亲的这一剑之仇,便是他坠马被踏死于乱蹄之下,也难消我心头大恨!”

魏严猛地抬眼:“是徐策伤的老将军?”

戚献珲咬牙切齿道:“那叛徒偷袭了父亲!”

他看着戚老将军因失血过多而逐渐灰败的脸色,气得唇都有些发抖,别过脸去,才强忍下了眼中的泪意。

魏严前世只查出是戚家军的徐策得老皇帝授意,谎报军情,在明知北厥人有伏的情况下,还诱戚家父子前去追敌,却不知戚老将军身上的致命伤,竟也是拜徐策所赐。

怒意裹挟着浑身的血逆涌,他勉强让自己冷静,说:“先回燕州城,大将军的伤需要即刻医治。”

北厥人也懂得见好就收,眼见大胤援军来了,谢家铁骑锐不可当,在想困死戚家军无望,当即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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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山披一身血甲过来时,瞧见戚老将军面如土色,神色也是一凛:“大将军受伤了?”

魏严抬眼瞧向那清朗意气的青年将军,叫白毛北风吹得发涩的眼底,透出几分微红,他唤了声:“临山?”

十八载月寒日暖,煎这人寿,他几乎已记不清昔日好友的模样了,只记得他的尸首从燕州运回时,那满身的刀斧凿伤和发黑的箭孔,以及破开后用针线缝起来的胸腹……

那是戚老将军都曾断言,此子再磨砺几年,往后的成就未必不能越过他去的少年将才啊,最后却落得个那般下场!

如今,当真是隔世再见了。

谢临山瞧着魏严发红的一双眼,以为他是担忧戚老将军,当即就问:“以圭,大将军是被何人所伤的?”

魏严勉强敛下心神,道:“戚家军中出了叛徒,此事说来话长,大将军伤势紧急,回城再说。”

谢临山也知戚老将军的伤势拖不得,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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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严和谢临山护着戚家残军回到燕州城时,已是暮时。

戚容音在城楼上瞧见了大军凯旋,奔下城楼来,见兄长满脸血迹,戚老将军则是被亲兵用树枝和藤条绑成的担架抬回来的,脸色霎时间就是一白。

她拎着裙摆上前,强自镇定问:“父亲怎么了?”

戚献珲喉间发哽,对着胞妹也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只把脸侧做一边,强忍悲意。

还是魏严道:“大将军被叛徒徐策所伤,先让军医看看伤势。”

一行人抬着戚老将军进了城主府,军医前来医治时,戚容音和兄长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下人端着水盆进来,不多时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去,没人说一句话,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谁都知道戚老将军的伤势不容乐观。

魏严和谢临山抱臂立在门口,谢临山看了守在内间的戚家兄妹一眼,对魏严道:“以圭,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严知道谢临山想问什么,点了头同他一道离去。

到了僻静处,谢临山直接开门见山问:“以圭,你怎知我率军来燕州了?又知北厥人伏击大将军的地点在马王坡?回城时,我派斥侯去查探过地形了,大将军是被北厥人引着兜了个大圈才到马王坡去的。”

这一场救援虽说是赶上了,但谢临山十分清楚,若不是魏严提前派人给自己传了信,让他直接赶往马王坡,等他寻着大军行军路迹找过去,无论如何都是来不及的。

魏严望着好友,眼底闪过许多晦涩情绪,最终只道:“临山,你知我不信鬼神之说,但在我身上,的确是发生了怪力乱神之事。”

“我不过是在一场戮战后,抵不过疲乏于城楼上合眼小憩了片刻,便如走马观花般看完了后半辈子的事。今日戚老将军父子身陷险境,当真只是一个徐策谋划得了的吗?”

谢临山听出弦外之音,眼神一厉:“是贾家?”

贾贵妃圣宠正浓,贾家跟着鸡犬升天,十六皇子意图同太子争位,贾家和戚家明里暗里过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魏严却摇头,时隔两世,终将那份折磨了自己大半辈子的愧疚说与故人:“是我那‘禅位’之言,传到了陛下耳中。”

谢临山瞳孔一缩,骤然转眸看向魏严:“要戚家死的人,是陛下?”

魏严沉重闭目道:“戚家重兵在握,宫里那位忌惮太子如斯,又得东宫客卿泄露了我那‘禅位’之言,要对付太子,最先要除去的,便是戚家。没了兵权,太子在民间的声望再高,终究也只能是‘太子’。”

谢临山听完沉默了下来,脸色严峻得可怕。

魏严继续道:“若一切皆如我梦中所见,戚家满门战死只是个开始,等太子查到真相之日,太子、谢家、魏严,都会被龙椅上那位无德之君一手拔除。”

谢临山皱眉:“殿下被立为太子以来,一直宽厚仁德,几番被十六皇子和贾家打压,也不曾激进行事,便是你那冒失之言传入宫中了,他除了愈发猜忌,能拿什么错处,一手扳倒东宫和魏、谢两家?”

联想老皇帝对戚家做的事,谢临山神色一冷:“是给太子按了个谋逆污名?”

历来唯有谋逆大罪,方能彻底铲除一位储君的势力。

魏严苦笑:“比你所言更甚。”

谢临山不由怔住,想不通还能有什么罪大过谋逆去。

魏严道:“不久后北厥人会再犯锦州,戚家无人,你替代戚家镇守锦州,那昏君迫不得已将戚家兵权交与你。戚皇后病重,未免自己去后,戚家彻底失了在后宫的势力,太子孤掌难鸣,召容音进宫。十六皇子嫉恨太子在民间的声望,煽动百姓为其修生祠,那昏君借此机会发作太子,夺太子监国之权。”

“太子为谋出路,自请北上亲征,在戚家军中查到了戚家满门战死的真相,昏君狗急跳墙,为掩盖自己的丑行,设计拖住运送粮草的援军。最终锦州城破,你和太子皆死于北戎人刀下。延误送粮之责,锦州城破之失,皆被栽赃到了我身上。”

谢临山听得浑身汗毛都快竖了起来,喝道:“荒唐!”

缓了片刻后,他才问:“可有证据?证明徐策是受宫里指使的证据。”

魏严道:“徐策已死在了战场上,但今年春闱,其子会名列一甲前十。徐策之子,并无大才,临山若有心,寻些他平日里所做的诗词文章,便知此人才学深浅了。”

老皇帝行事手段缜密,上一世魏严和谢临山也没能轻易查到徐策身上,毕竟徐策和戚家父子连同当日追敌的上万将士,都死在了北厥人的伏击里,还被赐予了忠烈之名。

是后来太子饱受老皇帝打压,又自请来了锦州,留守京城的太子党羽皆已不得圣心,他们试图从朝臣中再梳拢几个纯臣,做京城那边的“耳朵”、“眼睛”时,才筛选到了徐策之子。

春闱中一甲前十的成绩,放哪儿都算得上一方人物。

当时徐策之子虽只是个翰林院编修,但若心怀抱负,往后多的是大展宏图的机会,其父又是戚家忠将,挑来选去,他们认为接洽徐策之子再合适不过。

岂料就是在细查此人时,发现了他才学平庸,怎么看都不是能考进一甲的人。

又顺藤摸瓜,方查出了戚家父子战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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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春闱放榜还有一月,魏严和谢临山商议之后,暂且瞒住了炮仗脾气的戚献珲。

戚老将军伤势严重,勉强捡回一条命,此后都不得再动武了,怕惹得戚老将军心寒,眼下又无确凿证据,在尘埃落定之前,二人也并未告知老将军。

但他们已开始着手查徐策之子。

待春闱放榜,宣他们进京受封的圣旨也下来了。

戚老将军有伤在身,不能长途跋涉,便由其子戚献珲代为进京,老将军自知老了,还将虎符也交与长子,让他代为交还给皇帝。

老皇帝当初能坐上帝位,全仰仗戚家的兵权,如今戚老将军虽上不得战场,戚献珲却还立着。

他若真收回虎符了,便是让所有朝臣都看清他鸟尽弓藏的心思,老皇帝不会这般操之过急,让自己失了臣心。

因此这虎符,多半还是会交到戚献珲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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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京后,魏严和谢临山常常结伴出入各大酒楼,惹得戚献珲颇为不快。

从前三人在军中,那都是好兄弟,怎地回了京,突然就有了亲疏之别,吃酒都不叫他了?

戚献珲给了二人几天脸色,奈何两人似乎压根没察觉到,气得戚献珲练枪时,将进奏院的青冈石地砖都戳碎了好几块。

他又观察了两日,发现魏、谢二人很不对劲!

他们出个门,中途还要换一次马车,简直鬼鬼祟祟!

戚献珲索性暗中跟踪,这才发现二人竟是结伴去了青楼。

气得他也直接进了青楼,去踢房门了。

他随了戚老将军,生得孔武高大,那蛮力十足的一脚踢下去,房门连着门框都给拆了。

嗓门更是粗犷,震得桌上茶水都在晃动:“姓魏的我告诉你!想娶我妹妹还敢逛青楼,真当我戚家军十万儿郎里给她挑不出个如意夫郎?无怪乎这几日你二人都躲着我,原来是寻花问柳来了!”

一直在明察暗访秘密布局的魏严和谢临山被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的,一人上前拽着戚献珲进屋,省得杵在外边引人看热闹,一人则捂住了他嘴。

这般又拖又拽,总算是把戚献珲弄进屋了。

楼里的管事眼见事态不对,出来控场,将看热闹的人都哄走了,调侃说是大舅哥捉到了准妹夫逛青楼大发雷霆,又命机灵的小厮守在了附近几个楼口,以防有人前来偷听。

魏严去把拆掉的门板先挡回去,谢临山一人摁着戚献珲,不妨松了捂着他的嘴。

戚献珲仰着脖子嘶叫:“你们别想让老子跟你们同流合污,老子是有家室的人!老子要洁身自好!”

谢临山果断抽出桌布给他嘴堵上了。

戚献珲唔唔叫着,一双眼简直要喷火。

谢临山道:“献珲兄,得罪了,我同以圭兄来此,并非是为寻花问柳,而是有要事要谋,进奏院耳目众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说着将一摞书文放到了戚献珲跟前:“献珲兄请看。”

戚献珲翻了两页便嚷道:“老子生平最恨读书,你们给老子看着些诗文作甚?”

魏严道:“素日里只写得出此等粗词劣藻的人,在此番春闱名列一甲前十,献珲兄不觉着蹊跷么?”

戚献珲眉头一拧:“这人科举舞弊了?”

魏严道:“此人乃徐策之子。”

戚献珲脸色当即狰狞了起来:“徐策那叛徒,老子已代父亲写了战报呈与陛下,一罪人之子,还妄想靠科考舞弊入仕?”

魏严和谢临山对视一眼,皆默了一息。

谢临山说:“殿试由陛下亲自监察,舞不了弊。”

戚献珲慢半拍地终于反应过来了:“是陛下帮着他拿到了这个名次?”

这个结果显然超出他的认知了,他抬头看谢、魏二人,问:“为何?为何陛下帮一叛贼之子舞弊?”

魏严这才道:“那封状告徐策的战报,暂由太子扣下了,还未送到陛下眼前。”

戚献珲脑子里已成了一团乱麻。

陛下还不知徐策是叛徒的事,又帮着徐策之子舞弊……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戚献珲道:“徐策是陛下的人?”

谢、魏二人皆不做声,算是默认。

戚献珲狠狠一砸八仙桌,骂道:“荒唐!戚家为他出生入死,他凭什么……”

他还要再大声喧嚷,被魏严及时捂了嘴:“我知献珲兄心中悲愤,但这含烟楼也并非全无耳目,还是慎言。”

戚献珲终于冷静了下来。

见他不再做声,魏严才松了捂他嘴的手。

戚献珲额角青筋暴凸,强压着怒气和恨意问:“你们是如何盘算的?”

魏严和谢临山对视一眼后道:“殿下已知晓了你和大将军都险些身死燕州的事,你有戚家十万兵马的虎符在手,临山手上也有徽州谢家军,如今只等殿下那边点头了。”

点头做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老皇帝已容不得戚家,要杀戚家满门来夺回兵权,没了戚家,太子什么都不是。

皇帝这是已经把刀架到了太子脖子上了。

魏严知道以太子软仁的性情,做这个决策会挣扎很久,但挣扎完了,他还是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毕竟,再让,就是把东宫和戚家再次送上死路了。

戚献珲虽才被皇帝要害自己满门的消息激得心中震怒,可听魏严和谢临山平静地说出所谋之事后,他还是觉着手脚阵阵发凉。

谋逆,诛九族的大罪,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

可想到死在战场上的那些戚家军,自己和父亲也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魏严和谢临山都能豁出去搏,他戚家还怕什么?

戚献珲很快握紧双拳道:“此等昏君,不配我戚家为他血洒疆场!”

他看向魏严:“京中除了五军营,还有神机营是个狠茬儿。”

魏严道:“这交与我和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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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谋后,对于让老皇帝“禅位”,谢、魏、戚三家,基本上站到了同一条线上。

只不过因为戚献珲当日那大嗓门的一吼,魏严和谢临山逛青楼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京中不少贵女为此哭红了眼,难以置信这京城“双璧”,竟也是眠花宿柳之人!

次日魏严在进奏院碰上戚容音,正要同她说话,戚容音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手持团扇冷着脸径直走了。

谢临山来寻魏严时,手上还抱着一大扎西府海棠,见了魏严,尴尬地摸摸鼻子:“阿绾听说了我去青楼的事,不肯见我了,这西府海棠,你帮我交给阿绾,再……替我说说好话。”

魏严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让献珲去容音那里帮我求求情。”

等魏严找上戚献珲,说明来意后,戚献珲苦着个脸:“我的东西都叫夫人从房里扔完了,和离书都拟了让我落名。”

谢临山:“……”

魏严:“……”

顿生一股同病相怜的惨淡。

戚献珲颇为头疼地道:“容音昨夜和她嫂嫂哭了一宿,也说要悔婚,那事未成,我也不敢告诉她们实情。今日庆国公府设了百花宴,夫人带着容音出门了,说是还约了魏姑娘,要一同去宴会上挑如意郎君。”

魏严和谢临山脸色都狠狠一变,齐齐抱拳:“告辞。”

……

启顺十六年春末,老皇帝染“重疾”,十六皇子和贾家意图谋反,被承德太子率魏严、谢临山、戚献珲等重将所擒。

先帝受不了宠妃和最宠爱的皇子都是此等狼子野心的刺激,一口气没“缓”过来,归西了。

承德太子这位名正言顺的储君,由百官跪请,登基为皇,改年号为庆和。

同年,新帝替魏严和谢临山两位重臣赐了婚,并亲自当了二人的证婚人。

不久后,北厥再次来犯,谢临山携妻魏绾前往锦州戍边,魏严留守京中,但心疼妹妹,将手中得力家将魏祁林拨到了谢临山手底下,令其护魏绾周全。

三年后,北境大定,四海升平,谢临山携妻回京省亲,还带了个神清骨俊的奶娃娃。

孩子是魏绾在他外出征战时所生,过路的方士言此子命格极为强硬,取名寻常了只怕压不住命格,谢临山便以“征”字做了孩子的名字。

魏绾回家小住时,魏祁林求到魏严跟前:“主子,末将心悦一位姑娘,想求主子替末将做媒。”

彼时魏严一身温雅儒袍,正在书房作画,闻言笔尖微顿,问他:“哪家姑娘?”

魏祁林答:“谢将军麾下的常山将军,孟叔远孟老将军家中的独女。”

魏严抬眸:“要娶人家姑娘?”

皮肉糙实的将军嘿嘿一笑,说:“末将入赘。”

清风从大开的槛窗吹进,拂动书案上作画的宣纸。

魏严似乎也笑了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