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站在姜弦的石碑前,抬头怔怔看着天。
果然,没过几刻,便有密密斜织打的雨坠下。
陈淮打了个摆子,但他毫不在意。
雨渐渐沾湿他的衣裳,他只是固执地、一下一下擦拭着姜弦的墓碑。
凄风冷雨里,陈淮的声音清浅虚弱。
他说得慢:
“这几日被母亲管着、看着,没能出来见你。”
他顿了一下:“你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
陈淮抿了抿唇 ,他抵在那块冰冷的石碑上,就像濒死的人、狰狞又可怖。
他额心落掉沾染在上面的雨水,十指紧紧抓在地上,已经血肉模糊:“你……是不是在捉弄我?”
“姜弦,我给你一个月不,十天时间。”
“要么你来寻我,要么,我亲自去和洧川。”
他咬牙切齿:“我要荡平和洧川,掘地三尺。”
“我要看看牧野他把你放在哪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爬在石墓旁边,忽的笑了一声:“这么大的地方,我没想过一个人睡。”
“我也没想过让你一个人睡……”
萧向忱快马加鞭,急急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个场景。
陈淮满身湿.漉.漉的,伏在石碑上,跟死了没有两样 。
陈书沅立在马上,迟迟不敢向前 。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皎如日星、如朗月明光、受大楚数千万百姓将士作为神祇一般的仰望的人,一朝会跌落下来,跌进尘土里、跌进深渊里,如疯如魔、不成活。
“阿淮?”
萧向忱急急唤了一声。
陈淮没有作答。
萧向忱心里咯噔一声,他翻身下马,自己都未站稳,就踉踉跄跄往陈淮身边跌 。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情绪,竟还能试探一下陈淮的鼻息 。
“马车来了吗?”萧向忱急促道:“马车!马车!”
陈淮身体急剧恶化。
如牧野所说,陈淮如今禁不住潮湿,结果他一个下午,便兜了一身雨。
当夜,或许是马车没有进了侯府,陈淮就起了高热。
这场发热气势汹汹,等太医全部到齐,陈淮已经神神叨叨说起呓语。
四五个老道的太医瞧完,看着陈淮已经迷迷糊糊,似乎就与回光返照临门差一脚,慌的脑门上都渗出了汗。
固本养元的药流水似的端上来,喂不进去就灌、灌不进去索性直接把嘴撬开。
可即便如此,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太医们慌中求运,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下了一剂猛药。
等到后半夜,就差准备棺材板的时候,陈淮吐出口血,逼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