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费了半天劲儿,她剥了十几枚松子, 完整的零碎的, 勉强出了一小捧,洒在小碟里还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土堆。
正好听见外面有人通传:“娘娘, 张贵人到了。”
林姝姝拍拍手:“行了, 把这碟松子放到一边好生保管着, 等会皇上回来,这就是我亲自给皇上剥的。”
落梅应下,再夸赞一声:“娘娘对皇上可真好。”
“咳咳咳……”林姝姝掩面, 翘着手指把碟里一块极为明显的松子壳挑出来,偏头不忍再看。
正说着呢, 张贵人被带进来。
见到林姝姝的那一刻, 她直接跪了下去,膝行两步, 叩首说道:“求娘娘帮帮臣妾。”
“你先起来, 有什么话好好说。”林姝姝眉头一皱, “落梅,去请张贵人坐下,上茶。”
“其余人先退下吧。”屋里只留了落梅一个人伺候,张贵人身后跟着的婢女也一起退下了。
等四下无人了,张贵人再也憋不住了,多日的惶恐一齐爆发出来,她没说两字,就呜呜哭起来。
林姝姝早有预料,见状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发泄许久,好不容易等她情绪缓和些,方才再问一遍:“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臣妾家里——”
张贵人家境一般,祖父本是北边的一个郡守,自任郡守后,数十年不再有调动,而张家下一代只一个儿子,天生痴傻,完全指靠不上,张郡守给他娶了几房妻妾,也只有张贵人这么一个女儿。
父子俩仿佛受了什么诅咒,张家血脉总是单支流传,正逢皇帝大选,张郡守一咬牙,索性将孙女送进宫,企图为家族再挣些圣恩。
谁料张贵人进宫没两年,张郡守因水患时无作为而被罢官,之后一蹶不振,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只剩下一个痴傻的儿子,带着几房妻妾,潦草度日。
前两个月张贵人接到家里托人带的信儿,原来她爹的姨娘们都跑了,只她娘碍着正妻的责任,一直照顾着他,可就在不久前,她爹半夜回家,一头栽进了河里,一命呜呼。
她娘用光了家里最后一点银钱,将丈夫安葬了,然而丧事还没办完,张家的旁支就闯进门来,直指她们现在的茅草屋是张家的,要将她娘赶出去。
张贵人她娘抵抗不了,只能被赶出家门,几经周转,好不容易把信儿传进宫里,而这,也不知是用了多长时间才传到的。
张贵人担心寡母,然以她在宫里的地位,莫说托人找寻母亲,便是支使人传个消息都做不到。
就这么拖延了两个月,张贵人想到寡母,甚至不敢想象对方如今的境遇,直到昨夜在林子里哭诉,惊扰了皇上贵妃。
一夜担惊受怕后,张贵人反生出些虎胆。
“臣妾……臣妾想出宫。”她也知这话骇人,才说完就忙不迭跪下了,垂着头,不敢再看林姝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