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相信英娘话的众人,现在听到了府尹的话,再听到妇人的话,到处都是矛盾的点,所谓的解释也像是在强词夺理。
有人觉得晦气,竟差些被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妇人诓骗了。
府尹面色冷肃地看着堂下妇人,问:“可依着你亲儿子的口供,他并未被永宁侯夫人挟持,而是被潜入侯府的贼寇挟持的,贼寇以他做要挟,让你纵火,可有此事?”
话一出来,英娘瞪大了双眼:“麟哥儿可是被救出来了?!”
她这话无疑是不打自招了。
听见府尹的话,和陆英娘的话,堂外再次哗然。
英娘听到这话,瞬间回神,忙道:“不、都是翁氏她自导自演的,得把麟哥儿从侯府接出来才行!”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转身就要往堂外跑去。
“放肆,公堂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府尹一喝之后,喊了人:“来人呀,拦下。”
英娘再度被拦下带回了堂下。
公堂之上的府尹再而道:“你说你丈夫为邕州知府暗探,潜伏在贼窝窃取情报。情报查到后,不幸的还是被贼人发现了,且为了掩护你们母子逃跑,丢了性命,而你历尽千辛才把这情报送到金都来,所以本官亲自为你办案,可现在细细想来却蹊跷得很。”
“你为何就一定认为你丈夫已死?为何你并未把那些情报送去临近的几个府衙,而是千里迢迢送来金都?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的丈夫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等着旁人来救?”
心思全在儿子身上的英娘没有听出不对劲,她急道:“我在贼窝那么多年,自是知道那瀚云寨的凶残,怎会留叛徒活口?”
“再说了,谁知道临近的几州官员有没有与贼寇勾结的,我怎能冒险把我丈夫用生命换来的情报做来交换?我自然是把这情报送到信任之人的手上。”
说到这,她哭诉了起来:“可谁知我费尽千辛送来了情报,那翁氏不但不感激我,还如此不容我。”
“信任?”府尹声音陡然凌厉:“但事实上你丈夫让你把情报交付给的是邕州知府,你却因私心送到数千里外的金都来!?”
听到这只有那死去的莫风才知道的事情,英娘犹如雷轰,面上露出了惊愕之色:“你、你怎会知晓的?”
府尹沉声道:“莫风压根没有死,只是被贼寇关在了牢中,若非不是你自私自利,早就把情报交到邕州知府的手上,莫风也不至于手脚残废!”
听到莫风没死,且手脚残废了,英娘愣在了原地。
心情在那一瞬间复杂了起来。
她既希望他死了。
却又不希望他死。
她愣神时,府尹继而道:“你说永宁侯夫人谋害你,可你却毫无证据证明。但却有你亲儿子的证言,说是你纵的火,便是贼人昨日都已经擒住了,要知真假,去牢里一审便知。”
“还有便是情报一事,你分明就是想要永宁侯感激你,分明就是邀功。若是以这功入永宁府为贵妾,你便有恃无恐,连侯府主母都要给你几分尊重,往后自是也不敢随意寻你麻烦。”
惊堂木一拍,声音洪亮,拍得英娘脸色一白。
府尹气势逼人:“你的心思昭然若揭,骗骗你自己便可,还敢闹到这处来,可是把这府衙当成了儿戏?!”
“莫风是忠义之士,他的亲眷理应厚待,但你这妇人不配!永宁侯平了邕州乱,也有功绩,永宁侯夫人也是功臣亲眷。而你却仗着差些因你而没了性命的丈夫之功,随意诬陷,你的居心为何,真当本官看不出来?!”
英娘看向堂上的府尹,想反驳,可她却反驳不出来。
麟哥儿指认她。
莫风也没有死……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然就落了泪,说道:“若是当初谢玦没有毁约,纳了我为贵妾,我何至于会去桂州找长辈做?主我又何至于被贼寇所擒,在那贼窝中失了清白?”
她哭着却又笑了出来:“你们都说莫风是忠义之士,可我一开始只知他是个夺了我清白的贼寇,我恨他,恨不得他死!”
她愤忿道:“谢玦毁约,你们没有一个人在乎,翁氏害我,你们没有一个人信的!”她转身环视了所有人,骂道:“你们就是怕得罪他们永宁侯府,我不怕!”
她大声吼道:“若不是谢玦误我,我何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府尹皱眉,这妇人疯疯癫癫的,这案子着实审不下去了。
***
约莫黄昏之际,翁璟妩正抱着澜哥儿准备去书房喊谢玦去用膳之时,便见派去打探消息的繁星回来了,也就先让乳娘把他带去膳厅了。
“今日那府衙情况如何?”她问。
繁星把今日在公堂之上的事情如实告知。
在听到繁星说英娘怨恨莫风的事之际,翁璟妩微微蹙眉,心下狐疑。
那莫风既然能保持清醒潜伏在贼窝多年,也能舍弃性命来护送她们娘俩逃离,便说明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如此性子的人,就算他对英娘有意,但也不大可能冲动之下做出强迫之事来的才对呀?
繁星继而道:“最后那英娘似乎疯了一样,府尹拿她也没办法,因她有纵火与诬陷侯府的嫌疑,所以府尹也只能暂时把她关押了起来,日后再审,再有……”
繁星支吾停顿。
翁璟妩看向他:“直说。”
繁星踌躇了片刻,才慢慢的说道:“再有就是外边说什么话的都有,也有人泼主母的脏水,说主母指不定真的就是阴险恶毒的人,还有人说主母也是挟恩图报的人,与那英娘也没什么区别。”
“还说若是当初侯爷没有毁约,英娘也不至于落了贼窝,失去了清白。”
翁璟妩面色淡淡,倒是看得极开:“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再说了,有些人爱挑刺,你无论如何做解释,总能挑出刺来,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