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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她一拍头,赶紧将手上的一对玉镯子取下来放到暖榻的桌几上,眼眸笑弯了,“我这个做表姨母的过来都不记得给岁岁带东西,这两个镯子留给岁岁玩吧,改明儿我再过来,送一些孩子爱玩的小物件儿。”

余晚媱像没听到这句表姨母称呼,只道,“沈姑娘收回去吧,这些金银玉器都不敢让她拿手里,她抓着就往嘴里塞。”

沈玉容有些许尴尬,“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去的,你替她收着吧,等以后她大了,再给她戴着玩儿,我这对玉镯子是在金玉阁买的,听掌柜的说这是和阗羊脂玉,难得能买到。”

余晚媱也不推辞,让秀烟把玉镯子收了起来,随后给秀烟递了个眼神,秀烟捧上来一掐丝珐琅香盒,里头放着一个莲瓣座银罐并两只金臂钏,“这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岁岁也有一份,这一份就给茹儿吧。”

沈玉容倒爽快收了,温笑着瞧傅音旭,“我可听说了,你现在是八公主跟前的红人,像我这样的人都得敬着你了。”

傅音旭坐到余晚媱身侧,从她手里抱了岁岁,余晚媱揉着发酸的胳膊道,“表姐在宫里也很忙。”

“可不是,我也没闲工夫,八公主的课业繁多,先生和教习嬷嬷围着她转,她若学的不好,我头一个挨罚,进宫才没多长时间,我都挨了不下十次骂了,”傅音旭半是调笑半抱怨道,眼瞅着岁岁瘪嘴要哭,赶紧让奶娘抱走哄了。

两人唏嘘。

傅音旭盘腿坐榻上,“皇后娘娘也不容易,圣人对太子殿下甚是期许,稍有错处便会数落,八公主倒是得圣人疼爱,但她性子太跳脱了,皇后娘娘总担心过犹不及,我以前没入宫前觉着做公主伴读那是何等风光,可真做了伴读。”

她压低声悄悄道,“比奴才还不如。”

余晚媱缩了缩脖子,没好吱声。

沈玉容发笑,“可不就是奴才,说停职就停职。”

余晚媱怔愣,“谁停职了?”

沈玉容跟傅音旭对视一眼,暗怪自己嘴巴太快。

倒是傅音旭接了话茬,冲沈玉容挑眉逗笑,“你上次那个蛐蛐报恩了吗?”

余晚媱新奇,“蛐蛐还会报恩?”

沈玉容便把那对遭了水盗的父子又说了一遍。

余晚媱前一天晚才听到余家父子被水盗放走还活着,现下再听她这里也有对遭水盗打劫的父子,登时憋着忐忑问道,“他们是不是姓余?”

“你怎的知道他们姓余?你们也认识?”沈玉容惊讶。

余晚媱一会儿就眼红了,没绷住哭出来,但又笑的开心,把沈玉容急得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怕因为什么话惹了她伤心。

“都是我们不好,原就是开个玩笑凑趣。”

傅音旭乐起来,“她这是太高兴了,那对父子是她的养父养兄,原先还以为遭了水盗再也见不到人,哪想歪打正着到你们青州去了。”

余晚媱腼腆的笑着点头,“我想写封信寄过去,还请沈姑娘帮忙。”

“这算什么忙,赶巧儿我要寄信回去,正好一并替你送了,”沈玉容道。

余晚媱迟疑着又道,“还请你保密。”

对谁保密不言而喻。

沈玉容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往外乱说。”

尤其是对陆恒。

余晚媱便转去里间写信。

傅音旭瞧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叹气道,“陆大人想想是可惜了。”

沈玉容坐她近些,偷偷道,“你是不在外头,没听说,前些日子京里传的沸沸扬扬,我表哥抓得那个刺客招供了,我表哥已经知道主谋是谁了,可现在我表哥停职,这事儿就只能不了了之,蹊跷的很。”

傅音旭微眯眼,自上次王承修的事淑妃挨了一顿骂后,近些日子淑妃又挨了圣人好几次训,仅听七公主说骂的狠,倒不知骂的什么,想来跟陆恒这事儿有些关联,她入宫后还得给皇后娘娘说一说。

这头余晚媱写好信出来交给沈玉容,沈玉容便告辞回府了。

傅音旭在英国公府住两日,也回宫里去了。

这期间倒有一桩闲事,詹事府的洗马前来英国公府找顾明渊讨教书法,那洗马同顾明渊曾是同窗,两人闲暇时也常切磋,倒没引起朝中其他人关注。

又过了两个多月,余晚媱寄往青州的书信终于有回信,余家父子确实还在青州,他们没有回江都,在青州做了点小买卖,准备挣到盘缠就回江都,余晚媱便一刻也等不及,想带着岁岁去青州看他们,傅氏劝了好几回想接他们回京,余晚媱是有点怕了,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权衡再三下,傅氏跟她商议着,岁岁才过半岁,小娃儿来回颠簸总要人看着,等上巳节过后,她陪着她们娘俩一起去青州,偷偷摸摸的去,再偷偷摸摸的回,路上多跟着些侍卫,也不怕有人知道。

余晚媱便只好答应了下来。

——

再说陆恒被停职后,在府里呆了近三个月,外面谁家宴请宾客都因着这个丁忧不敢上门,陆家称的上是门可罗雀。

陆恒这个主官不在,大理寺只有四个少卿分担重责,顾明渊倒是来找过他,说圣人下命这案子必须尽快了结,陆恒只说遵照圣人旨意行事,刺客暂留,其余概不管。

顾明渊在走时,问他要了供纸。

陆恒让他不要声张,就算没有私盐案,王家买凶杀朝廷命官也是重罪,若他再出事,顾明渊再把这份供纸递交到都察院荀诫手中,由他出面弹劾王泽铭和王泽选。

圣人要保三皇子,便只能舍弃王家人。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他不想将英国公府拉下水,他不愿再被她记恨。

上巳节的这一天,陆恒换了一身常服从威远侯府后门坐马车去京郊的桃花台。

桃花台还如往常般热闹,满园桃花盛开,他的马车不远不近跟在英国公府马车后头,行至桃林深处,英国公府的马车停下,秀烟先从马车上下来,小心搀着余晚媱落地,她们在桃林中慢步,陆恒遥遥望着她,她停在一棵桃树下,秀烟折下桃枝做钗别进她的发里,她仰着侧脸,嘴角露笑,鬓边桃红都被她脸上的笑夺去颜色。

她站在日光下,他只能在昏暗的马车里偷窥着她,他成了那个无法在人前出现的人,他只能远远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