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说完事就欲上值去,恰巧李妈妈进来,对陈氏道,“老夫人,红儿的嫂子来了,哭着要见您。”
陈氏看向陆恒,“昨儿在英国公府的事,瑾瑜听说了吗?”
陆恒点头,“他们打捞尸体的时候我在场。”
陈氏心下定,余晚媱看来是真病了,根本没跟陆恒提这一出。
“让她进来吧。”
李妈妈朝外头的婆子递眼色,那婆子赶紧出去,随即再带着一个瘦脸妇人入内,那妇人扑通跪在地上,“老夫人,求您饶我们这回!”
陈氏板着脸,“昨儿是英国公夫人的寿辰,她死了倒干净,没得却跌人晦气!”
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这要我怎么说?大前天我那老不死的公公赌钱输了人百八十贯钱,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来还账,赶巧红儿回来歇假,我公公便找她要钱,说是、说是她拿不出来钱,就把她卖去勾栏院里,我这小姑子生性最倔,却不想听了这话,竟想不开去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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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她死到英国公府上,却叫二姑娘抹了脸,”李妈妈搁一旁数落。
陈氏手揣进袖里,长长叹一声,“行了,人死不能复生,也是个苦命的,她和璎儿好歹主仆一场,给些过身银子吧,以后再不许过来府里闹了。”
妇人一听还有银子白拿,眼里欣喜藏不住,忙朝陈氏和陆恒磕头,“谢谢老夫人,谢谢世子爷!”
陈氏看向陆恒,见他若有所思,道,“瑾瑜,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恒摇头,“随母亲办吧。”
李妈妈便招手让一旁婆子带她下去领赏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天亮了不少,廊檐上的灯笼都被拿下去了,间隔听见隔壁的正院响动,陆恒随口问道,“父亲才回?”
陈氏笑了声,“刚过五更天回的,老爷常年在雾灵观,他们爷儿几个难得聚在一起,可不就贪杯了。”
陆恒没作声。
陈氏思忖两下,说道,“我记得二十八是晚媱的生辰,她进门也快半年了,要不是她年纪轻,我倒是想给她大办。”
“大办就不必了,”陆恒抚平袖口的褶皱,想起余晚媱尚在病中,温声说,“府里自个儿凑一桌吃着乐也成。”
“这……毕竟是晚媱的好日子,太草率了总有些不好,”陈氏揣摩着道,她提余晚媱的生辰,倒不是真想给余晚媱过,只是要在陆恒面前做样子,她这个婆婆是疼儿媳妇的,要是儿媳妇背地说婆婆的坏话,就是儿媳妇的不懂事了。
陆恒的性子,她很了解。
“母亲派人去问问她有些什么喜好吧,”陆恒下了座,脚踏出堂屋,天上轰隆一声,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冷风嗖嗖的刮到他脸上。
墨砚忙支开伞,打在他头上,随着他一起出了院子,待他上了马车,忽然回头对墨砚道,“你跑一趟金玉阁,去买一套头面。”
金玉阁是京里最大的首饰铺子,常百姓乐买不起那里面的东西,也只有金尊玉贵的王侯夫人小姐才是里头的常客。
墨砚会意,笑道,“世子爷,那奴才可就给夫人买最贵的了?”
陆恒对这些没多看重,嗯声放下车帘,马车往衙署行去,墨砚则走向金玉阁的方向。
安福堂内陈氏手拍在桌子上,跟李妈妈道,“霜秋那丫头是不能留了,就照我先前说的,叫几个婆子去她家,找个由头拿了卖远。”
李妈妈称是。
陈氏又问李妈妈,“老爷这一宿都在英国公府跟人喝酒?”
李妈妈道,“奴婢听老爷跟前的小翠说,他半道儿去了小葫芦巷,在那里呆了足足两个时辰。”
陈氏骂了句贱妇,把话转到陆韶安头上,“他修的哪门子道?外人当他是不食烟火的神仙,他倒好,充着好门面,暗地里男盗女娼,我倒不曾想过他有这能耐,都快入土的年纪,还玩儿出个外室子,我往他屋里塞了一屋子女人,顶不住外面的屎香!”
她气白了脸。
李妈妈赶紧给她拍背,“这么些年过来了,您何必置气呢?”
陈氏拨开她的手,对她道,“你偷偷回陈家,跟我大哥把这事说了,让他想办法把这外室和野种解决掉。”
李妈妈应着是,转头要走。
陈氏拉住她又道,“跟大嫂说一声,让她二十八带个庶女来府里,就说我想通了,这庶女比外面来的妖精更让人放心,只要她有本事让瑾瑜收心,我可以允许这庶女进门做个妾。”
——
余晚媱修养了一日,身子勉强好些,没有陈氏的刁难,她反而无所事事,侧躺在暖榻上,耳听着外面嘀嗒雨声,窗台上的岁兰向外攀爬,有些结出花骨朵,过不了几日就要开了。
余晚媱半眯住眼,心绪纷杂,安福堂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红儿杀她是陈氏授意的,现在粉饰了太平,陈氏是好人,自己还是这座宅子里的困兽,陆恒不会向着她,往后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她嫁给陆恒就是为了能保证爹和哥哥平安出狱,现下反倒成了束缚,当务之急,要想办法和韩云生联系,另找人敲登闻鼓,陆恒就不会因为她而故意不受理。
廊下传来阵阵脚步声,片刻功夫,秀烟掀布帘进来,跟在她后头的是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是陈氏院里的,余晚媱坐起身,“母亲有事找我?”
秀烟道,“夫人,这是雪杏,霜秋的娘不行了,实在离不得人,老夫人怕您跟前伺候的人少,就拨了她过来。”
余晚媱唔了一声,又躺回去,“母亲费心了。”